第15章（2 / 2）
这下子瞌睡虫全跑没了。
“还好吗？”一张干净的纸巾递到了眼前。
室内闹哄哄的，想必已是到了中途休息时间。
苏小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大哥你能不能把脸转过去？不要盯着我流的口水瞧啊！
见苏小姐嘴角还沾着口水一脸的呆样，李先生忍不住笑了笑，将纸巾覆盖在了那一滩水液上，白色的纸巾瞬时湿了一大片。
苏小姐：“……”
“擦擦嘴吧。”李先生十分贴心地又送上来一张纸巾。
苏小姐快速夺过，扭回头狠命地在嘴上揩着，含糊地说了一句：“谢谢。”她自暴自弃地闭上眼。
“其实流口水是过度劳累的表现，回去后没睡好吗？”
苏小姐没脸看他，还是点点头以做回答。
“看来是我的错了，不好意思。”李鸣争的语气里带了愧疚。
“诶？你用不着道歉！”苏小姐急忙抬头去看他，“我失眠习惯了，这跟你没关系的。”
“现在肯和我对视着说话了？”他的眼里带了笑意。
苏小姐:“……”我被骗了。
“你别生气，只是你之前正着头说话，我听不太清。”李先生解释。
苏小姐不信，她说话一向中气十足。不过她现在已经没了习惯性的紧张，也不打算和李鸣争纠结这些问题，“那请问刚才课上的笔记你有记吗？”
李先生露出犹豫的神色：“……我的字不好看，你要看吗？”
苏小姐笑起来：“没事，看得懂就行。”
李先生拿出了他的记事本递过去。苏小姐一翻开就看到了……一大片如蚯蚓般歪歪曲曲的“狂草”。
“好……好字！真是神来之笔！笔势陡峭，可戳穿纸页；勾峰劲道，乃堪称一绝！”她说到后面忍不住破了功。
李先生自然听得出她话语的调侃，无奈地看着她：“都说了不好看了……研究生时还能写工整，后来上了班就没怎么用过笔。现在越活越回去了。”
“没事没事，你是没见过我们导师写的，狂野起来除了他自己就没人能看懂他的字。”苏小姐拿出本子就准备开记。
李鸣争侧着头扫了一眼她工整遒劲的小楷，又将视线移到了她的侧颜上。
……每次一开始跟人说话都会紧张，但紧接着就会放松下来，尤其是聊到有趣的话题时会笑，有时候还会开一些小玩笑。皮肤很白，生的淡眉，眼睛是很不容易让人察觉的内双，睫毛不算长，眼角有些上挑，眼型偏凤眼，鼻子很挺，嘴唇是浅粉色。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李先生察觉到自己正不礼貌地盯着别人看，倏地收回目光。
……怎么会不自信呢？他没有想明白。
苏小姐自然是能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的，因而握笔的手不自禁地浸出了汗。
她想到了夜里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心紧了紧，写得更加卖力，恨不得快点写完将本子归还。
“看你写字，就仿佛回到了读书的时候。”耳畔边突然响起了李鸣争的声音。
苏小姐停了动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发现自己脸有些红。
“我以前不爱读书，上课喜欢走神，所以也不肯好好练字，现在想想还挺后悔。”李鸣争说。
“没看出来。”她还以为李鸣争是个对什么事都很认真的学霸型人物。
“我偏科很严重，高中时英语常常挂科，大学考四级考了五六次才勉强过分数线。”李鸣争说。
“看来我们恰巧相反。”苏小姐回想起被理科支配的恐惧，“我的成绩全靠语文和英语拉……”
她“分”字还没说完，就见李鸣争错愕地瞪大了眼，正讶然他的神态变化，就见他突地站起身，伸手挡住了原本该朝自己砸来的水瓶。
“哐当”一阵剧烈的声响，滚烫的开水溅了满地。
李鸣争嘶了一声，皱眉看着被打湿的手臂，上面的肌肤被烫红了。
“我操|你妈！”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这么一句，众人望去，就见一个穿着时尚的帅哥在朝一个男胖子脸上挥拳。
“姓耿的，你他妈居然敢动手？！”那个胖子挨了揍，当场懵了。
苏小姐被那边剑拔弩张场面给吓了一跳，又蓦地将注意力集中到李鸣争烫红的手臂上，当即起身问道：“你还好吗？”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个小帕子，浇了些凉水上去给他冷敷。
“谢谢。我去看看。”李鸣争冲她说完，捡起地上的热水瓶朝冲突现场走了过去。苏小姐觉得愧疚得不行，眼睛一直注意着他手上的伤，打算去找周围人问问看有没有带什么擦伤药来救救急。
陈风见了他赶紧走上来：“老板？”
李鸣争摇了摇头：“回去坐着。”
耿岑被两三个同事死死拉着，整个人脸色都白了，两眼发红，胸膛急促起伏着。一旁的两个女志愿者神色为难地准备来劝架，被他凌厉的眸光一扫，“这是我和这个死胖子之间的事。”说着就挣扎着想挣脱束缚。
胖子那边也有人拦着，脸上的横肉颤了颤，骂了一句：“……死变|态。”
“你他妈还准备说是不是？！”耿岑一下子炸了，伸出长腿往胖子的肚子上踹了一下。
“操！你个死基佬！臭不要脸，喜欢咬男人的鸡……”胖子吃痛，不知哪来的劲儿就把拦着他的人通通挥开了，拳头抛出去的那一刹，脸上就被李鸣争揍了一拳。话音戛然而止。
……嘴角有血下来了。
“再骂一句试试？”李鸣争嘴唇抿得削直。
“你他妈算哪根葱？！多管闲事！”胖子暴跳如雷。
李鸣争连正脸都没给他，冲那几个呆愣的同事说道：“拉住他，别让他发了疯病似的吠叫。”抬眸看了一眼眼眶都红了一圈的耿岑，“……出去说。”
耿岑低下头，肩膀发颤，嘴唇有些神经质抖动着。
“这事儿千万别和东森提。”耿岑坐在池边的石块上一个劲儿吸烟，说话带了点鼻音。
李鸣争语气艰涩地说：“……不会。”
耿岑眯着眼不知道在看哪儿，只是神色有些凄惶。
“这胖子才来公司不久，是老板的侄儿，貌似有恐同症，之前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东森开车来接我回家，知道了我是gay后，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很多同事都知道我的性向，都觉得没什么，就他隔三差五找我麻烦。虽然大多数都是在工作上故意找我茬，我想着忍忍就算了，反正也没出什么大毛病。毕竟他是老板的侄儿，我要闹肯定是自己吃亏，得不偿失。今天他见我接开水，就跑过来跟我说闻着有股尿骚味儿，我以为是水有问题，结果他说……”耿岑说到这儿，哽了哽喉咙，“他说是男人的……我这才明白他话是什么意思。后来你也看到了，我当场变了脸色，直接把开水瓶朝他砸了过去，他一下就闪开了，没想到居然会差点砸到你身边那个小家伙。对不住啊兄弟，害你也跟着遭殃。”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李鸣争听得有点难受。
“之前东森一生意伙伴是搞服装设计的，听说在国内都挺出名，想要挖我，当时我考虑到不想攀东森的关系，就没答应。”耿岑扯出一丝笑，“到时候还是打电话去问问看他那儿还缺不缺人吧。”
“你不该拘泥于这一方天地。”李鸣争不善于安慰人，干巴巴挤了这么一句。他虽然是服装设计的外行，可是他知道耿岑拿过的奖不计其数，的确不该就缩在这么一个破地方里。
耿岑笑着看他一眼，“谢了。我知道我是个天才。”
李鸣争看他笑，只觉得憋闷得发慌。
就在这时，有个纤小的身影朝他们这里跑了过来。
李鸣争余光察觉到，定睛一看，发现是苏伊声。
小姑娘一双眼正瞅着他们，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前头一栽，直看得李鸣争心跳到嗓子眼。
苏小姐吃痛，紧接着就快速爬起来，没去管膝盖上蹭出来的伤，朝他们径直跑过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我给你擦药。”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冲李鸣争说。侧头看到耿岑的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时，心里一痛。
刚才那个胖子的话，她当然也听到了。旁观者都觉得伤人无比，更何况本人呢？
她想起夜里耿岑饱含幸福的笑声，更觉得嘴里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