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余欢搜索了一圈，没结果。但看面相有些熟。
余欢觉得有些奇怪。那目光有些如芒在背，有点像自己看门良臣的视线。
那门良臣也感觉到了么，是故意不理自己？余欢想到这里有点低落。不就想交个朋友么，怎么这么难。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女生比自己主动很多。过两天的第一节晚自修下课，她就来窗边扣了下，余欢抬头。她假笑了一下，颇为客气地说：“余欢啊，你出来一下。”
余欢转过头，同桌已经自动地起身让开了，看着他一脸不怀好意。本来还没啥感觉，这一笑让余欢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女生走在前面，比余欢略矮些，扎着低低的马尾，领着他穿过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的走廊，和一条小路，到了河边的栏杆旁。
晚上月光很好，如水般倾斜在面前的女生身上。余欢觉得在晚上每一个人都很美。说话的语气不觉缓和下来。
女生低着头，声音闷闷的，“那个…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余欢把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冻得红红的指尖。
愣了一下，僵硬地问：“不知道。你说哪种喜欢。”
女生也没想到会有这个答案，表情一滞，“就，就那种喜欢啊。”
余欢皱了皱眉，很不满意这个答案，“我是让你解释一下，你在说什么。”女生连害羞都顾不得了，抬起头愣愣望着他，“就像，爸爸喜欢妈妈那种喜欢吧。”
余欢低下头，想起自己对门良臣种种感觉，一种越来越清晰的念头浮现出来。
余欢双手插进口袋，偏了偏头，嘴角勾起一点，望着女生，“是不是想一直看着我，一直一直，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永远在一起。”
女生惊讶于他的直白，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余欢轻呼出一口气。温柔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女生还没有回答。余欢率先转身向教室走去，这次换女生亦步亦趋跟在余欢后面。
几个礼拜之后，元旦文艺汇演就如期而至。
很大部分学生都带着作业，搬着凳子。到了文体馆二楼场地上坐下，就着微弱的灯光也要背几个单词。余欢懒得拿，想自己也看不进去。到时候脑子里就全部只有门良臣。
二楼的灯光五颜六色的在旋转，有点像电视里酒吧里灯红酒绿的场景。当中挂着长长的一条横幅“庆江东一中2019元旦”。
很快恢复了正常灯光，喧闹声平静下来。按照惯例的校长讲话，这次是带着三分随意七分喜庆。场下的学生也格外的给力，互动搞得非常好。
半个小时后是开场秀。
灯光再次暗下来，只余下一束照着舞台，几个奇装异服的男女从侧面涌出来，音乐一下子爆裂开来，现场的气氛即时燃起来。
台上的人大胆地扭动着身体，台下的人大声地起着哄。仿佛今天晚上就是用来放纵的。
然后是依次的节目呈现。节目表传到余欢这里的时候，他随意翻了翻，看到门良臣的歌在中间场的时候，就传给下一个，阖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别人怎样都不关他的事，他也不在意。
闭上眼睛，听觉就异常敏感起来。他听见身边，悉悉索索的密语，男女的笑声，台上演小品的同学故作矫揉的语调，有人吃薯片的咔嚓声，不久又是主持人的报幕声。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转了转眸子适应了下光线。然后就不瞬目地盯着台上。
主持人报完幕，一切准备就绪。一个高挑的身影从旁边慢慢走出来，音乐也开始舒缓的流淌。
“林深时见鹿，老树陪老屋，我遇见你，却没把你留住。”低沉的声音一出来，就有女生在场下尖声喊他的名字。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声音在耳边温柔细语时的样子。余欢望着门良臣的眼神带着自己也没感觉到的强烈的占有欲。
这次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只一束光笼罩在他身上，他的脸上印了几处阴影。仿佛还能看到他睫毛在眨动，因为阴影也一抖一抖的。
余欢原以为他会选一首劲爆一点的歌，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会选这样一首安静的歌并且安静的唱完了。
唱完的时候，场下很给面子地鼓了很久的掌声。余欢移了目光，看着出口处。
结果看到门良臣旁边还跟了个女的。扫了一眼那长发，余欢记起来，那好像是他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了。余欢眸子沉沉望着他们，看不出情绪。
5
运动会过后没过几个礼拜，感觉仿佛还在昨天的样子，他们就要迎来高中的第一个期末考试了。
实际上余欢比较紧张的是期中考试，那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考。
班长指挥大家把桌子挪开，发下粘性的小纸条，那上面写着这个位子的考生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又在哪个人手上呢。余欢拿着那薄薄的纸条略略发怔。
此时已近深冬。余欢里面穿了好几件毛衣，外面套着不厚的校服外套，下身是臃肿的棉裤校服，把自己裹成了猪。
再看门良臣，仍然只穿了一条收腿型的九分裤，露出白皙的脚踝。上面是一件毛衣加校服外套。有的时候披着自己的羽绒服。因为天气寒冷，最近检查校服规整的力度小了不少。校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平坦的收尾，会写的题会写，不会的还是不会。余欢深吸一口气，在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起身收齐了试卷交到讲台上。
他有点难过的是要近半个月见不到门良辰了。半个月，这已经是学校压榨完假期的结果了，他还是有点嫌长。
他明中暗中观察了很久的门良臣，包括晚上，不跑步也去操场走两圈，大多数时候都会碰到他们，他和他女朋友。余欢就默默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们拉着小手，十指紧扣。看着门良辰搂着他女朋友的腰，贴着她耳朵说什么。看着女生装作娇羞地锤门良臣胸口再被一把攥住手。看着他们偶尔的亲吻。还好女生不是本班的。余欢看着他们想。
他知道他喜欢在上午头两节课睡觉，如果有物理课就不睡。晚自修去催作业的时候，语文作业总是要借别人的抄，有的时候抄的刚好是余欢的。因为后面总会传来小组长气急败坏和他悠悠然的声音。
他还喜欢喝矿泉水，不打水喝。连水杯都没有。实在渴的急了，也会拿过他同桌的水咕咚咕咚喝下去。余欢有一次回头刚好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因为喝的急还有水顺着嘴角蜿蜒进衣领。
还有很多很多。
自己活的寡寡淡淡。所以门良臣的印记刚好浓烈地刻在了生命里。
拎着行李箱从寝室楼里出来的时候，被楼下把小道堵得水泄不通的车群惊到了。余欢小心护着手中的行李箱和背上的书包，挤过那些人和车。好不容易过了拥挤区，余欢拐进操场，决定从操场的出口走。
慢悠悠踱到校门口，才知道里面的车和外面的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他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考等会儿怎么回去，打车是不可能了，车也进不来，只能坐公交。太惨了呀。余欢叹了一口气颠了颠书包。
“同学，你是我们班的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余欢整个人几乎都震了一下。他小心翼翼转过头，果真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嗯….是..是的。”余欢话都说不利索了。第一反应是，完了。这么狼狈的形象被他看到。
门良臣插着兜儿整个人悠闲地前后摇晃了下，自来熟地对他笑，那颗泪痣就缀在他眼尾，“你也在等人？我以前都没怎么见你说过话，你是不是挺沉默的呀。平时在班上。”
难得有这么个光明正大的机会看他，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余欢当然不会拒绝。他礼貌地微微笑着，眼睛弯成一条线看着门良臣，遮住了里面的所有想法，只笑意盈盈地紧紧盯着他。
“是么，可能我比较内向吧，哈哈。而且跟他们也不熟。”余欢尽量让自己显得活泼一点。
门良臣“哦”了一声，又扭过头望望街头街尾，嘴里抱怨道：“都跟我妈讲了要早点来早点来，现在肯定开不进来了。”说着在余欢的注视下掏出一个手机，单手划过通讯录拨出了一个电话，在等待的过程中抽空回头跟余欢交代了一声“我跟我妈打个电话，你等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回过头，看着余欢，挑了挑眉，“你怎么这个表情。”
余欢侧过头咳嗽了两声，“那个，学校不是不让带手机吗。”
门良臣低头瞄了眼手机里的忙音，掐了电话，双手抱胸朝着余欢走进了两步，饶有兴趣地望着他，“规定是这样的嘛。但是这年头不带手机多不方便。你都不跟别人联系的么。晚自修回去放松一下通宵玩个游戏什么的。我的天呐，你活在什么年代呐。”门良臣叭叭叭一张嘴说个不停，都没给余欢回答的机会。当然他也没准备打断他。他只含着笑看着门良臣。
门良臣退后了两步，撇了撇嘴角，“喂喂喂，你这个笑，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儿，卧槽，看着这么瘆人。”
余欢嘴角一僵，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说他。或者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讲出来。他都被气笑了。
小脾气一上来，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这么多年，他已经能控制得很好了，少数几次，他也是故意的，因为当时情况需要吧，他觉得。
他收了笑容，只勾起一边嘴角，邪气地睨着门良臣，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欲望，狠狠撞了一下门良臣，把他撞下台阶，冷冷地说，“老子就是憋着坏水儿呢，你想怎样呢。”
余欢不知道这样的表现配上他身上中规中矩略显臃肿的校服莫名透露出一股滑稽。
门良臣无缘无故被撞，也只呆了几秒，就麻溜儿地跃上来，露出更加兴奋的笑容，“我发现你这小同学挺好玩啊。”
手机铃声恰好这时候响起，门良臣瞥了眼手机屏幕，“哦豁”了一声，提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奔向马路那边，边走边喊，“我妈来了，回头聊回头聊！”
直到那个人离开了视线，余欢才回过味儿来。到现在整个人都兴奋地微微颤抖，在脑子里细细回味了刚才自己的表现。
即使脾气上头，也是他故意的。他知道那样会激起他的兴趣。
一冷静下来，些微的疲劳感就涌了上来。他提着行李箱，缓缓向车站挪去。
“余欢！余欢！”
余欢身形微微一顿，回头一看，却是姜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