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安琪儿（2 / 2）

我听见他压抑的怒吼，不知不觉我已泪流满面。

上天何其不公，一个又一个不幸在我们身边接踵而至，却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叶旭阳情绪平复了一些后，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叶晓晓被新班主任性骚扰，晓晓聪明，想要求救，却被外面的人无视了，她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夜晚，失去了那抹珍贵的鲜红，在一个不能称之为人的畜生的手中。

无视她呼救的人，是叶旭阳过去的好友。

“他一直在求饶，我打得他牙齿都掉了两颗，”叶旭阳此时平静的语气让我胆战心惊：“我问他为什么这样，他哭着哀求，不断告诉我，他不知道那是我妹妹。”

“我妹妹都见过他，”他两眼发直的看向我：“陈子轩你知道吗，我妹妹都知道他，我妹妹以为抓住了救星，她多么渴望有人救她。”

我试探的把手放在叶旭阳狠狠攥住的拳头上，他的手冰凉，被我挨到的那一刻他的手激灵了一下。

“他怕的话给我打个电话也好，怎么能，不告诉我啊。”他像喃喃自语一般垂下了头。

我的眼眶被睁得生疼。

原来，真的，众生皆苦。

叶旭阳自始至终没有提到过他们兄妹俩的父母，仿佛这个最应该求助的选项是第一个被排除的错误答案，亦或者是，早已因为选过而被惩罚过的选项。

那天晚上，我陪着叶旭阳在客厅坐到很晚，他抽了许多根烟，整个屋子都是呛人的烟味儿。

可我一句也没有劝。

没什么可劝的，如果像这样痛苦烦闷的时候都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做想做的事，那才是更痛苦事。

窗外的小街灯火通明了整夜，这样的小地方竟也开始有些不夜城的味道了。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和叶旭阳去医院看我们的安琪儿叶晓晓。

我不在意她对我警惕的敌意，我毫无保留的释放我的善意，她甩掉我端去的粥，我笑着清理，还调侃：“没事儿，还有呢”；她对我送去的书本无视，甚至撕掉，我也默默收好，第二天买一本新的过去……

我耐心地不像我，我发自内心的希望她好起来。

不仅仅因为她是叶旭阳的妹妹，还因为这个女孩儿太值得被怜惜了。

我和叶旭阳一左一右，每天守在她旁边，到晚上才回去。

时间过去小半个月，明天便是年三十了。

她和我认认真真，除了“滚”和“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的话之外，第一次认真的对话，便是年三十的前一天。

彼时医生叫了叶旭阳出去，说有事要和家属谈。

病房里便只剩了我和她两个人，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拿起一个桔子，准备剥给她。

“明天是年三十吗？”女孩别扭的问了一句。

我受宠若惊：“你是在问我吗？”

她红着耳朵，大叫：“这病房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哦对，没有，”我笑眯眯的说：“是，明天就是三十了。”

过了好久，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有点想出去了。”

一缕阳光晒在了叶晓晓的床头边，她低着头的样子可爱极了。

“那我和你哥说。”我强忍着内心的狂喜，表面上却十分平静的回应了她。

“子轩哥，”她突然看上去十分乖顺，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叫我：“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嗯，有。晓晓也有吗？”

她摇摇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是因为太久没见面所以忘记了吗？”

“不，是因为现在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去喜欢他了。”

我心惊：“晓晓，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资格的，任何时候都可以。”

她表情平静的摇摇头：“可是我现在很恶心了，不是吗？”

说完她还笑了一下。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许是吓了她一跳：“晓晓，你是最纯净的女孩，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我激动之余，又补上一句：“你哥也不会允许。”

她抬头看了我一会儿，笑了，点点头。

很好看，我在后来那么长的十余年，都没有再见到过那么好看的女孩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