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疾(1 / 2)
一时间针落无声,唯剩几可细闻的抽息,以及沈昀内心剧烈鼓动的声音。
沈昀心潮澎湃,心跳如鼓。
随着母亲的病日益加重,放眼整个京师已经再无人能治得了她。
沈昀莫可奈何,又不愿死心。
他早已听腻了千篇一律的惋惜说辞,他不舍希望地怀抱侥幸之心频频向外求医,不就是想要听见不同的声音么?
“荒谬!”
一声怒斥惊醒沈昀,众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夏姨娘的声音尤其尖锐,冷言喝斥:“区区一介游方医女,你所为的见解又岂能与京中大夫甚至是皇宫御医相提并论?!”
夏氏语气虽冲,话却不无道理。毕竟梁羽仙是个初来乍到的外人,不知底细年纪太轻,虽有昨夜救治主母之功,旁人也不敢妄言笃信。
殷氏也忍不住嘀咕:“是呀,别的大夫可以不信,可林太医那是打宫里出来的,上京多少达官贵人经他的手诊病呀?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咱们府来会诊,前两日才刚来过,也没听他提过什么……”
“会不会,是梁姑娘看错了呀?”
有了殷氏帮腔,夏氏底气更足:“大公子,妾身明白您这是求医心切,也知晓梁姑娘兴许确有那么几分本事。可大夫人这病都已经治了好些年头,您总不能临到现在寻个不知底细的游方医女急乱投医挺而走险,万一真给误了大夫人的性命,届时再想补救来得及嘛?”
夏氏也明白这番话是不中听的,见沈昀黑脸,当即就别开脸闪边去。
经她们这一打岔,沈昀不能平静的心稍有回落,却不免失望。
梁羽仙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可我不是游方医女。”
夏氏直接拿眼白过去,不过梁羽仙没有生气,她笑晏相对:“世子不是知我底细?”
这话愣住沈昀,他知道?
梁羽仙看他一脸懵逼,不禁摸摸脸:“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众人齐齐看她。
她轻敲掌心,从兜里取出一封还算平整的信。
沈昀一眼定在上面的绿色印记:“这、这是——”
梁羽仙唇边噙笑,好整以暇道:“如你所见,青叶谷已接获武安侯府千里递送的信笺。羽仙此趟上京,正是奉命前来为侯夫人根治顽疾。”
这回不仅沈昀傻眼,两位姨娘瞠目结舌,夏氏甚至大有抢夺信纸一辩真伪的冲动架势——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皮子,会是出自那等声名鹊起的青叶谷?!
可昨夜毒发的沈昀是被她亲手救活的,昨夜头痛发作的母亲也是被她亲手安抚下来的,沈昀最有发言权。他接过梁羽仙递上前的信仔细辩认,上面明确标识青叶谷的绿色烙印,内容所书云云,一方面是青叶谷谷主安排医师前往京师的调令出诊文书,下面还附上他向青叶谷求医的亲笔书信。
内容字迹完全相符,这是他在面前绝不可能作假的东西,足够证明了眼前之人真的是他为母亲从灵犀州请来的青叶谷医师。
居然真的是她!
“如此,世子可愿听我一句?”
耳边的一声询问拉回沈昀的神思,他定定望向梁羽仙。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
沈昀恍惚忆起毒发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梁羽仙,她欺身半跪为自己止毒时,面上平静不慌不乱,也如这般勾唇笑。
“你?就凭你?”
夏氏冷冷嗤笑:“常言有道是拿人钱财□□,青叶谷拿了咱武安侯府这么多银两,却只派来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小丫头,简直荒唐!”
梁羽仙被人低看也不着恼,叹喟一声:“夏姨娘深居内宅见识薄浅,是不比世子殚见洽闻学识广博的了。”人瞧着一团和气,就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像没脾气。
夏氏听出她言下之意刻薄自己,怫色上脸,又不能撒火气。因为她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房头妾室,而对比之人却是武安侯邸的世子爷。对方一句话刻薄了她,同一句话又抬举了沈昀。偏生话里夹话,告诉沈昀若是殚见洽闻学识广博,就不该见识浅薄如那上不得台面的夏氏一般质疑她。
沈昀当然也听出来的,只不过他本就不喜这位阴阳怪气话中带刺的夏姨娘,既然已经验证了梁羽仙的身份,他更没打算让一干人等在这里耗下去:“母亲病未痊愈,两位姨娘的好心作儿子的代母亲受过。我看今日实在不便接待,两位还是请回吧。”
人家世子爷都已经出言赶人了,一旁的殷氏索性顺着台阶福身请辞,走时还不忘把那没心没肺的夏姨娘给一并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