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2 / 2)
富贵小心翼翼接着提醒:“咱们这儿还有个大嘴巴。”
“……”
太子这才赫然想到许誉那个大嘴巴,二话不说让人把他给绑了。殊不知早在沈荀出事的第一时间,许誉已经在把信往外捎了出去……
彼时太的子气得心肝疼,远在南境的沈昀亦不好过。
在围剿沙窝的时候他中了三支流箭,其中一支险些刺中肺叶,被大部队带回来的时候血水流淌不止,陷入昏迷浑无知觉,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邵大将军的副手童章从前虽是有目的性的接近沈昀,可好歹相处出几个月的交情,头一个跳出来打抱不平:“对方将近两千的兵,咱们只出八百人。不是我说咱们将军会不会太小人之心?难不成还真想把人给整死不成!”
“你敢说将军小人之心?”听他抱怨的老将对邵大将军忠心不二,立刻持刀瞪人。
童章不甘示弱:“沈昀到底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咱们真要找茬也是去找京师那位,把气撒在无辜人身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对方自诩顶天立地,一听就要跟他急,谁知两人还没开始掐起来,邵伍挺直魁梧的身躯领着大队从他俩背后径直路过——
近来邵伍整顿军风,整的恰恰正是军营里边私自斗殴的事,再亲近的副手老将均毫不手软,自是人人敬怕着的。但见邵大将军斜眼一横,撸袖干架的两个人登时蔫成霜冻的茄子,两手四肢乖乖顺顺往背后靠,跟在将军后头的战友个个掩嘴差点没有耻笑出声。
好在邵大将军今日心情不错,并未拿他两个手下开刀,越过一行人径直往驻扎的营帐方向走去。
“将军,方才我说的都是负气话,你可别千万当真啊。”童章终归心向邵大将军,可又实在忍不住要为沈昀鸣不平:“我就是觉得沈昀那小子挺不容易的,你看他千里迢迢跑到咱们这来,不就是为了表现诚意嘛?虽说京里那位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可我看沈昀这人就挺实在的,怎么也不像是个愚忠之臣,说不定京里那位也……”
童章偷瞄邵伍,舌头打了个转,没敢继续说那位,然后又开始说起沈昀:“喏,其实沈昀这几个月什么表现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他都已经这么拼命了,一腔肝胆令人敬佩,这要是咱们还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嘛?!”
义愤填膺之处,童章把话说劈了,反应过来赶紧捂嘴。
邵伍回他一眼:“继续说。”
童章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都说完了。”
他说完了,这回轮到邵伍说:“那小子不要命,单枪匹马抢冲锋,就凭他这点若是没点运气,上战场早死一百八十回了。”
童章也知道沈昀有时候就是拼命过了头,可人家偏就是运气好了点,这会儿虽然还在营帐挺尸,好歹还剩一口气的。
他的表情已经出卖内心,邵伍看得分明,哼声道:“就冲他能带着这口气挺回来,还能把你这臭小子治得贴贴服服,我敬他是条汉子。”
听他似有松口的意思,童章正要替沈昀开心,转念想到那小子正横挺挺昏迷不醒,又有点丧:“可我听军医说他出气多进气少,这人不会真就这样交待在这里吧?”
“那就得看他的命了。”邵伍意味深长道之,两人停在了一处帐篷面前。童章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他们这是来到了沈昀所在的军医营帐。
邵伍掀开门帘往里走去,童章紧随其后。医营里的伤兵不多,最近的一次战事是沈昀领兵去剿沙窝,他自己冲锋在前,伤的最重的也是他。
如今人就躺在帐篷最里边,军医刚刚给他上完药,见到邵伍与童章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们南境并不太平,隔三岔五就有伤兵被送进这里,隔三岔五也将会有伤兵在这里死去,邵伍与童章见得多了,可这时候看出军医的意思,童章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邵伍找了个就近的位置盘膝而坐:“昨日京师来了消息,武安侯府出了事,沈荀死了。”
“他爹死了?”童章讶然,心里就更替沈昀难过了。
前脚当爹的给死了,眼看当儿子后脚就要跟着去,这一家子是得多不幸啊……
邵伍沉吟:“沈荀的死并不简单,如无意外,太子恐将被牵扯其中。”
童章抽息:“难道有人拿武安侯的死算计太子?”
邵伍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说:“我恐京师将要变天。”
童章脸色变了又变,他们守征营虽说距京遥远,素来不参与内政和派系争乱,可那毕竟是大魏的政权中心,倘若真有乱事,谁也不说保证他们能够置身事外。
邵伍面无表情地盯着沈昀惨无血色的脸庞,今日之前他曾从军医口中得知,沈昀的伤势太重,几乎不可能有奇迹姓,可以断定他已经不会醒来。
气息的停止,只是时间的问题。
“值得?”邵伍喃喃,面露讽色。
童章欲言又止,邵伍已经重新站起身:“今日之内没有醒来,就扔到虎口崖下,省得浪费药粮。”
“将军?!”童章满目错愕。
刚刚不是松口了吗?怎么一转眼连多等一日都不肯?!
邵伍没有理会,径直离开帐篷。
童章看了一眼沈昀,难以接受地追了出去。
就在童章在帐篷之外试图为沈昀据理力争的时候,帐篷之内的沈昀如遇梦魇一般紧拧眉心,双拳紧握,痛苦挣扎。直到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眼皮一点一点地拉开,原来扩散的瞳孔慢慢聚焦,魂神凝聚——
“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