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1 / 2)
皇帝面色阴沉, 盯着他的眼神满是阴鸷。他猛然甩落御案的笔砚, 砸落的声音惊起了议事殿外的太监微惊, 却很快被吴德馨按下,噤声摇头。
发泄脾气的举动并未惊住莫冼石,反是皇帝因为自己的大动干戈气喘吁吁, 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将庞大臃肿的身躯重新挤入龙椅中。
“他是朕的儿子。”
皇帝双手支额, 良久之后方吐出一口浊气, 缓缓道之。
“您要把他当宠物,抑或把他当儿子。”莫冼石冷眼看着:“贵为皇帝, 只要您说一句,谁敢说不呢?”
皇帝的面容微微扭曲, 因为他的这番话, 令本已稍稍平复的气息又一次变得短促,他紧握双拳:“放肆!”
莫冼石没有继续刺激他, 适时起身作揖:“微臣失言。”
皇帝的双拳时紧时松, 直到他再一次平复心情,伸手往御案上摸了摸,发现茶水早已被他扫落地面。恼怒之后的意兴阑珊以及倏然落空的颓败感令皇帝感到扫兴, 他倚回背后的软垫上,将身体慢慢放松:“朕交代予你的事情, 办得如何?”
说到此事, 莫冼石容色稍敛:“家师所下之盅, 轻易绝非常人能够解开。”
“如果你不能解开, 朕要你又有何用。”皇帝将他找来,并不是想听这些废话。
莫冼石气定神闲,并不慌张:“可陛下知道的,当年臣随家师入宫,是唯一知晓内情的人。”
正因如此,皇帝赋予他全新的身份,让他踏入宫闱来:“既然如此,那就治好他的脸。”
莫冼石眼珠一转:“陛下当真想看太子的脸?”
皇帝不语,他仰首望着殿上的雕梁,不知寻思什么,竟露出缅怀之色:“多少年了,说不定朕还能再看一眼梓童的脸呢?”
莫冼石反问:“倘若结果并非陛下想要的呢?”
皇帝眸光暗闪,没有发怒,声音却没有任何温度:“那也无妨。”
“倘若更像先皇后一些,陛下又待如何?“莫冼石饶有兴味地问。
“如果更像梓童的话……”皇帝神色微动,有些恍惚,嘴里无声喃喃着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莫冼石冷眼旁观,忽而又问:“倘若羽仙腹中的孩子比之更像先皇后呢?”
皇帝神情一顿,转过去一瞬不瞬盯着他。
莫冼石慢腾腾地说着:“万一是位公主,定比男儿身的太子更像。”
“朕得留着她。”仿佛像是被说服了一般,皇帝魇魇地说。
莫冼石的唇角悄然一勾:“如此一来,太子也就不需要了吧。”
*
太子喷嚏一阵接过一阵,富贵侍候得心惊胆战,很是替他愁:“皇上说了不能出宫的,反正梁姑娘有元侯照拂,殿下要不先歇会……?”
“不歇。”太子斩钉截铁。
闻言,一排小官都苦起了脸。
为了调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太子几乎将整个大理寺搬到了他的东宫,并且因为双目不便,就可劲儿的使唤这些人忙前跑后,日日顶着张罗刹脸跟进工作,直接把大理寺卿给盯得胃病犯了,今儿直接销假没来。
可恨底下小偻偻没他官高也不能自由旷工,只得继续被太子指东点西。
太子对他们的苦脸视若无睹,他在琢磨整件事究竟哪里有纰漏可钻,究竟有什么借口能让梁羽仙全身而退。
沈荀之死并未能够密不透风,今日早会已经有人暗潮涌动,意欲将事捅出来。若非皇帝一手将之按了回去,恐怕就要冒头了。
太子知道这件事瞒不得久,背地里有人试图推动,显而易见不只是在针对梁羽仙,还是为了针对他。
可太子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或是为之损兵折将,他知道一旦事情压不住,意味着梁羽仙将首当其冲,成为对方攻击的首要对象。
这对没有任何背景与保护屏障的梁羽仙而言无疑是个致命打击,他要想把羽仙留在身边,并且给予名正言顺的身份与地位,就绝不能让她的名声为此再有折损的地方。
想到这里太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得把沈荀从棺材里面挖出来重新撕了个遍。
富贵看他脾气这么大,凑过来暗戳戳说:“殿下,您说武安侯的事咱们要不要跟昀世子知会一声?”
太子默默然:“先压着。”
富贵忍不住说:“纸包不住火……”
“他滚大老远的隔着十万八千里哪消息这么灵通的。”太子不耐烦地摆摆手。
富贵小声提醒:“可世子在京里留了人的。”
“……”
太子一锤定音:“把子布给孤看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