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冷静发疯(2 / 2)
宁南堂在后头紧跟着也进来,对管家说可算找到您了!转眼又看到沈弃面前如此,问这是怎么了的啊,却眼尖的瞧见齐怀文面色一凛,立马嗅到些不寻常的味道,只是来不及问,齐怀文就面色如常的让沈弃仰着头先止住血。
紧接着就见齐怀文回转过身去对管家说您以后千万可别送了,他阳气足得这都溢出来了。
管家低下眉眼,顿时苍老许多似的,对着瓷碗中剩余的药汁喃喃自语,齐怀文紧忙走过去微笑着安抚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喝就好了,没什么事的。宁南堂见状也觉不对,过去安慰老人。
待老人懊丧得摇头离开后,宁南堂看着眉毛皱得死紧的齐怀文,说瞿叔今年也得有六十了,确实到了犯糊涂的年纪了,就连爷爷也偶时记不清东西对人发火,你想得好些。
齐怀文摇摇头,面上乌云仍不见好转,只说别担心,我没事。又道即便瞿叔傻了,只他养育我十年的恩情,我也断不会犯浑的。
说罢转过头去,看着沈弃仰头止血的模样微微一怔,面上又带了些笑道:
“说起来,你流得这为数不多的两次啼笑皆非的鼻血,竟都同我有些干系。”
沈弃闻言低下头来活动几下,倒是没回话,只试着拿开止住血的帕子,去将手中沾血的信页折进信封间。
宁南堂见他如此,紧道:“不急,你先止住血再做其他的事。”
沈弃微仰着脖子,轻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齐怀文倒没理会只说句任他去,然后坐到一边去倒茶水喝润嗓子。
气流就此冰结住。
宁南堂在他们两个之间坐着强颜欢笑却也不知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对怀文恼了不要去主动招惹这个有一定的经验,于是转头对一边的沈弃道:“你师哥这次说的什么事啊?”
“和上次几乎一样。”
“还骂你呀?你都到齐半年了。”宁南堂为他倒一杯水递过去,用调笑的语气将长久以来的疑惑说了出来,“话说回来,怀文怎么将你骗回来的?我见你也不是能听得进去他花言巧语的人啊。”
“你猜猜看。”
“怀文!”宁南堂转过头去轻呵插话一句的幼时玩伴,“我问他呢,没你的事。”
齐怀文的嘴唇蹭着杯沿,“可我怎么听都感觉有我的事。”
“那你来说好了,我洗耳恭听。”宁南堂很是不满他接连的打岔,“你可知道崇都中传得最荒唐的那版说你怎么将人骗来的?”
“一张脸?”齐怀文挑眉说出答案。
“对……”宁南堂刚给出个肯定的答复还想往下说就被人打断:
“他们说得倒确实不错。”齐怀文堆起笑来。
宁南堂却从他眼中看不出一丝笑,只觉他今日心情不好,瞿叔与他并非旁人能体会到的,想来定是焦头烂额。因此一时对这个答复不知如何判定。只好回过头复去看沈弃,却见沈弃低眼看着信上的那痕血。
沈弃却不知是否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齐怀文。
齐怀文并不畏惧与沈弃对视,接着讲了下去,语气倒十分平和:“你师兄虽面上温雅迟钝,但就我那些日在有些事上同他的交涉来看,却也是十足得懂得审时度势。我不知你走时是否和他讲过你要随我回来,若没讲过,他将内里的精明显露出来,意图规劝师弟不趟这淌浑水,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沈弃捏着手中带血的信封,目光闪动几下,依旧没有开口。
“这是你们师兄弟间的事,无论是规劝你回姜还是联络你们师兄弟间的感情,我的立场都没法说些什么。”齐怀文将喝尽茶的杯子放回去,起身又道:“只能提醒你们传信记得隐蔽些,若有好事者想从中抓出些什么,通敌之罪一旦扣下,实在不好处理。”他背对着仍坐着的两个人,面上的神情便没法看到,只是话语很冷,像是外头结了冰的水。
话说完便离开。
宁南堂看他朝着瞿叔离去时的方向走,紧忙给他收拾烂摊子。
转过去对沈弃说:“你千万别在意,最近瞿叔总是忘了这事又忘了那事的,原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早一通佣人来找怀文,说是忘发了这月的工钱,怀文找人补发了,又找遍世子府才在你这儿寻到他人。瞿叔自他到崇都时就照顾他了,当年去学宫时最放不下的也是瞿叔,他今日着实难受,说话难听也绝非有意。”
沈弃蹙起眉,字句在口齿间卡了一阵,舒了舒气才道:“找个时候我会同他说清楚的。”
可一是怀疑二是时机未到,这两个词横亘在双方之间,逃避终究成了暂时共有的选择。很快又回到面上的相安无事,只是嫌隙终究已生,暗冰朝势不可挡的趋势一丝丝开裂。
……
次年夏天于齐怀文于齐翊玉算得上一拍即散,两相欢喜。齐怀文由教的文官,正正经经的入仕。
虽说是他最头疼的兵部,但稍有的起色仍是不错。再有是兵部尚有宁将军的旧部在,行事稍易,没太多旧有的阻力,能施展开些拳脚。
抛去些文官,多数的人都有些拳脚底子,性子直爽的竟也不少,齐怀文头疼的次数显著减少。只唯一不足便是带沈弃在身边像是不给他们面子时刻提防着对方一般,惹了几场不快后,齐怀文只好放沈弃去宁将军那边一同教习新兵,自己一人同那些人打得火热。
前线同郑的战事愈发吃紧,清婉已经做好上前线去的万全准备,只是一反往常主动来寻过一次齐怀文,进门便问如今这般战事是为了什么。面上带着鲜少能在她脸上生出的迷茫。
齐怀文并不回答,只问谁动摇了你。
见她不语,猜测说是你的一位信上认识的人?清婉依旧不说话,转身便走了。再见也未见她眉心处的皱松开过。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齐怀文晚上看世子府账簿时对沈弃复述了这事。
世子府管家终归还是没有换,齐怀文着意吩咐人给瞿叔找了些轻巧的活计,账簿银响这些就都由他做了去,虽时时会闹出些事来,可日子终究倒还能过。
齐怀文将账簿塞合上,笑着道信页上的言语尤为惑人啊。沈弃终究没有回答他,不知是累的说不出话还是旁的缘故。
战事紧练兵也就愈加严,沈弃起初到时并不适应,自教场回来常满身汗液,洗过澡后只拥起齐怀文,他本就沉默寡言,现如今累到话都说不出。
齐怀文见他那模样,也不再难为他,换过话题讲东西。但见他仍是说不出一句话,便去揉他散着没干透的头发,说要不我去跟爷爷说几句?我听南堂说了,他给你安得那差使旁人都要个把月才能上手。全是为难你,你才去几天,这会天还正热。你可别发犟,爷爷十来年前输给你们大荒的孙前辈过,记恨着呢。
沈弃没言语,只握住他的手在鼻下闻了闻,齐怀文对此几近习惯,这半年沈弃总在自己手上神经紧张的嗅,他摸不清他究竟是在嗅什么。
万全准备,每次被人拉去听曲子,他出来时都要将手一并洗了,也根本没法理会同伙看他时愈发怪起来的促狭目光。
这遭沈弃嗅过后,在他掌心吻上一记,才终于开口,说过几日就习惯了。
话罢就迷糊躺在齐怀文膝上睡过去。
齐怀文玩心一起,伸指拨弄了下微翘起的长长睫毛,见他这都没反应,偏头笑笑,心想实在累过头了,轻手轻脚摆正了他。
……
“郑国太子,灵芝一对——姜国文候,凤穿牡丹金丝楠木屏风一只——齐国世子齐怀文……”侍女面露难色,悄悄看了眼补妆的女子,朝着手中名单抿抿嘴唇,还是怯怯地道:“娘娘,这上面没明说,只说是一只盒子。”
镜前的女人停下描唇色的笔,垂眸伸指下摁笔尖去蘸了些胭脂,丹唇微启。
“唤人呈上来。”
“是。”
侍女忙出去,差人讲王后娘娘要看那只齐国送来的盒子,旨意一道道传下去。一个个在初夏的气候中热的满面流汗,跑着去递交消息。
梁国境内发洪水,大水一漫,淹了极多地方,宫中嫔妃便自发捐赠起首饰细软。新王后这才想起大婚时送来的许多东西都还没拆,便唤人一个个念,看能不能捐些没用的。
新王后脾气不好,这也是整个王宫都清楚的,稍一不慎就会被惹怒,凤眸微抬斜眼笑着给人发落罪名的模样吓得人腿发软。这才大婚后半年不到,处罪的已有六个,新王也放纵着,他们只敢小心再小心。
没多久那盒子就被人忙不迭地送上来。侍女刚一接过便紧忙转身,叩了两下门,门内传一声进来才敢进去。
侍女垂头将木盒放到案前,低头退往一旁,余光注意着王后的表情是否生出波澜。
“你下去吧。”王后没给她一眼,依旧对镜描眉。
侍女心下暗松一口气,行礼退下,走时步调都轻松上不少。
待门缝最后一丝阖严,门外脚步声稀下去,女子才端端然放下描眉的黛笔,伸手去开了那盒子。
待看清物什后,面上浮出一丝笑意,又想起些什么,微微抬了眸子发声道:
“出来吧。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身着夜行服的男人负手自一侧的帘后走出,悠着步子走至女子身后,垂眸看了眼木盒中的东西,一双吊梢眼笑得弯弯细细:“呦,还有人送碎玉块的。怎么着,是在教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这么个含义倒也应景。”
女人未理会他的调侃,直道:“是个赔礼。”
“赔礼送块这?未免太过寒颤。”男人俯**去仔细端详那块串了红绳的碎玉,看出些什么,“呦,这玉上还有弯月亮和星点。”说着又直起身来,“虽说是块质地上好的羊脂白玉,可仍是寒颤,怎么有人贺大婚送这的。”
女人砰得一声将木盒阖上,伸手扶正了耳边摇晃的星月二坠。“齐怀文那只狐狸的赔礼,可是好东西。”
“哦?《冷霜记》那个?”
“不错。”女人稍斜过些眼,“你也看过那破书?”
“打发时间大致翻过。不过我倒很好奇,”男人笑起来,凑近了到女人耳边道:“你竟也看过?”
“不喜欢。”
“我猜你也不会喜欢。人多是不会喜欢上与自己酷肖的故事。”男人目光在梳妆台上扫视,忽得瞥见本簿子,拿起来翻看两眼。“这玩意都送到后宫来了?我原以为只发给朝廷中的人。”
“苏家长孙今日差人送来的,说虽说女子不该干涉朝政,只是王后身为一国之母,还是应读些。”
“这东西读起来烦得很。”
“我先前读完过。”
“哦?我倒是未打听到你有读书这一喜好。”男人挑眉。
“本就没有。照顾母妃时无事找来翻的,他们学宫弟子们让读的书无味得很,只读就发觉空中楼阁。不过,”女子在两颊轻扫胭脂,点漆似的双眼回过去,道:“你究竟在我到之前查过我多少?”
男人并不答,只垂下头,在她的发间嗅着,问道:“怎么大晚上还要补这么浓的妆?”
“在那里干坐了一个时辰,刚回来,妆还没卸掉。况且,”女人也不逼问,回过脸来看着镜中自己,冷冷道:“今日在御花园,不是你做的暗号要今晚来?”
男人轻笑一声,“是不错。”又低下头细细在她颈间嗅着,“你盛装待我,我很开心。”
女人笑出声,面上神色却还是冷的。
“不过话说回来,殷子亢愿意看你上妆后的模样吗?我以为他爱看你更素气的模样,毕竟更像你哥些。”
女人沉下秀眉,目光冷得更甚:“谁管他。”
“他可与你说话了?”
“你何必明知故问。”女人十分不快的歪头躲过男人捻弄自己耳垂的手。
“啧,你若不喜,我下次不问就是。不过说来我也进去过那屋子,隔着那么厚重的帷幕,倒也难为他还能看得清鸟了。”
女人不愿再说下去,并不接他的话,伸指捻起那册书道:“苏家长孙从学宫回来了,可是想着施展拳脚呢。”
“那又如何?他十岁就过去,哪里知道朝廷有多少阴沟暗道,况且殷子亢在我们手中,王位便是插翅也难逃。”他眯细一双狐狸眼又道,“届时事成,你想要什么,我倾举国之力给你。”
“哦,那我可是信了盛侍郎这句话了。”女人对着镜子笑上一下。
“一年前你还会同我说男人上床前的话怎么能信,现在——你连这话都懒得讲了。”
“人总归要长大。”
“他成日和只鸟一块,从未碰过你。这朝政的半边天都是我盛家的。我不妨允你一诺,倘若他日我为王,你必为后。”男人在她的颈子上落下几个湿重的吻,“算了,我知道你不信。但我既对你如此说,就不会悔。届时星星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摘不下来,我建一座塔,与你一同在最近的地方看。”
女人简短回道,“好。”
“你仍是不信。”男人止住动作,走到女人身侧,伸手扳过女人的脸,对着那张盛妆的脸喃喃道:“这时候,我倒还颇怀念一年前的长宁公主。”
姜长宁对着他勾唇笑道:“不喜欢如今的王后娘娘了?”
男人笑着用食指揩抹掉长宁唇间的朱赤,以气音回道:“自然最喜欢如今。”
说罢吻住她的唇,拦腰抱起梁国的新王后,往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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