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暮春，三月十五。

清晨。

风轻，微雨。

洛城通往楚国四方的帝都枢纽，千云大街与长凉大街的十字街口，岳阳楼。

是日，岳阳楼周边的各个商铺都早早地就开门营业了。因为，无论洛城里男女老少，绮苑巷陌。但凡只要是洛城里的人都知道，今天左丞相府的祈澜公子，将会在这里举办一场楚国除了元宵、中秋等盛大民俗佳节之外，寻常里难得一见的歌舞盛宴。

而且，很多人都已经猜想到这次左丞相府的祈澜公子，所举办的这次歌舞盛宴，也必定会比往常节日庆祝的时候，朝廷按照俗例所举办的那些灯会更盛大更壮美。

所以，虽然清晨的时候，外面还下着蒙蒙细雨，但却已经可以看到有很多人撑着伞络绎不绝地往洛城阳楼所在的那十字街口喜笑颜开，熙熙攘攘地赶来了。

“殿下，您这次到岳阳楼，那可就是给他祈澜撑场面去了。就是不知道，这祈澜是否识趣得，有没有给殿下也准备好什么好看好玩的玩意儿，供殿下赏鉴？”

千云大街皇城出来的大街上，一个身着淡紫玄裳的身影静静地撑着一把墨青为底，金色镶边的油纸伞，不快不慢地缓缓走着，似乎虽然也可以感觉到身边还在下着绵如愁丝的微风细雨，但他的心里却平静地就像是等待细雨落下，尽管那雨花四溅，却犹波澜不惊的湖面一样，孤寂冷漠，沉静无言。

这样的装扮若在小城小镇，或不平凡，但是在洛城里，却是常见得很。所以，就算是洛城里的人见了，也不会有几个人能够看出，眼前这个自己为自己打伞的人，正是当今楚国的太子杨轩。

此刻，跟随在杨轩身后谄媚奉承，殷勤讨好的就是东宫太子杨轩的随侍太监朴好，而在朴好的身边还有一名带刀侍卫，似乎也是个孤僻寡言的人，名叫温遥。

“殿下，您说要是这祈澜有什么好宝贝，不知道拿出来与殿下一同品鉴，却自个儿偷偷私藏起来了，哪咱们又该怎么处置他呢？”

任凭朴好跟在后面滔滔不绝，百般蛊惑，杨轩却只顾撑伞独行，似乎觉得听朴好在身边不厌其烦地聒噪，还不如静心聆听拂过耳畔的风声来得悦耳，眼前落地的雨声来得清脆。

“别人喜欢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再不好也还是自己的。你若是有心觊觎他人所好，便须有先舍弃自己所爱的准备！朴好，你若是我，你觉得我又应该怎么选择呢？”

蓦然，杨轩那仿佛古刹回荡，震撼山林，清越倨傲而又沉闷清冷的声音，骤然打破了，风雨之中那片刻的宁静。

“殿下，折煞奴婢了！奴婢——奴婢一介卑贱残躯，岂敢妄想企及殿下玉成天佑之尊。奴婢——奴婢再也不敢无端妄言了，殿下，恕罪呀，殿下，就看在——”

“我说，你怎地就如此轻贱自己。我可有说过，要怪你了吗？”

突然，听到杨轩这般斥责，朴好一时惶恐，似惊魂未定地，忽又唯唯诺诺，低眉藏眼地大笑了起来，“殿下，您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吗？”

“嗯。”杨轩似懒得理会，只咽了下喉咙道。

“那太好了，刚才可把奴婢给吓死了。奴婢就知道这天底下，还是殿下待奴婢最好了。奴婢这辈子，从跟随在殿下身边的第一天起就想好了，奴婢这辈子呀！生就跟着殿下一起生，死——奴婢也一定要死在殿下前头，最好呀！是能为殿下拦个刀挡个箭啥的，那样奴婢就算是死了！也一定会是笑着死的！”

朴好说得像是忠肝义胆，豪情万丈，可在心里却也瑟瑟发抖，仿佛自己说得为他的殿下去拦刀挡箭的那一天，随时都可能会来临一样，而教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是，无论心中怎么恐惧害怕，他却还是极舍不得地偷偷看了看走在他前面，他那殿下那一袭淡紫玄裳裹身，尽显雍容华贵的颀长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