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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廷已经很多年没来过书店了,他扫了一眼畅销榜上的书,都是他不认识的作者。只有这时候,他才恍惚感知到,时间是在流动的,哪怕他自欺欺人地每天机械重复枯燥的生活,时间却是真的在走,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他走去另外一个书架,随意拿起一本书,目光却偷偷透过书架,看着认真翻阅书本的厉之轩。不管是厉之轩一如往常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凌晨突然的一起躺着睡觉也好,都让温廷觉得事情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他开始害怕。
温廷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书本的封面,又贪心地想,如果时间能倒退就好了,哪怕厉之轩最后会离开,他也要更加竭尽全力地去爱他。
厉之轩好像一时半会不会离开那个书架,温廷翻开手上拿着的书的扉页,渐渐看得入迷。厉之轩大致把要看的书都翻了一遍,他放下书,目光开始寻找温廷的身影。
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配上一件T恤,穿在温廷身上,大学生一样的温廷藏在两个书架之间,低着头微微皱眉,手指在翻完页之后不自觉用手咬。在看着温廷把手往嘴边送了好几次之后,厉之轩不赞同地想,这么大个人了还咬手指。
他叫了声温廷,温廷却沉浸在书里的世界毫无知觉。他扫视了一圈,恰好有人离开了温廷所在书架对面的座椅,厉之轩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看书温廷。
厉之轩每晚睡觉都是一场捡碎片的旅途,把一片片记忆的碎片捡起来,慢慢拼凑他经历过的却遗忘的过往。除了日常的一些记忆,还有一些零碎的记忆,让他知道他曾和一个人一起生活过,关系亲密到在清晨相拥,在午时共食,在夜晚缠绵。
是那个人把漫天星河放进他的心里,让春花夏草秋月冬雪从此失掉颜色。
但他却一直看不到那个人的脸,每当想要叫叫那个人,名字明明已经呼之欲出了,却总是在那样的节点醒过来。记忆慢慢恢复的事他没有告诉温廷,既然温廷不肯开口说,那就他自己去找好了。
温廷读完最后一页,关上书,抬起头就往厉之轩之前站着的地方找,人不见了。他慌忙看向周围,一圈下来都找不到,心跳又快又大声地在胸腔里跳动。
“温廷。”,声音从身后传来,缓缓呼了口气,温廷转过身。
厉之轩从坐下就一直看着温廷,自然把他惊慌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厉之轩向温廷走去,帮温廷把架,假装不经意地触碰温廷的手,他其实是想摸摸温廷的头的。他想告诉温廷,不用这么惊慌,他不会再不告而别的。
从书店回来的时候,温廷直接拦了辆的士,他怕厉之轩运动过度,现在又是下班的高峰期,公交太挤了。在车上两人一直没说话,厉之轩一直用余光观察着温廷,温廷全程靠在窗户边,眼睛盯着窗外发呆,眼里空空的,他好像一直都把自己置于世界之外。看着温廷漠然的神情,他突然想要去触碰这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外表下,真实的温廷。
把他捡回家悉心照顾的温廷,找不到他而红了眼角的温廷,了解他身长买到合适衣服的温廷,把一碗肉都给了他的温廷,还有,为什么什么都不说的温廷。
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往家里走的时候,刚走进小巷就有人在前面等着他们。“哎呀,我等你也等得挺苦的。”,不是白天那大肚子的男人还是谁。
温廷停下来,“你有什么事吗?”
“咱哥俩儿还有点帐要算吧?”,他笑着看向温廷。温廷面前这个靠着墙壁的男人,同样是在码头上运货的工人,不过经常游手好闲,喜欢和人聚在码头边上打牌。
两人之所以结了梁子,是因为不久之前搬货的时候,老林走在前面慢了些,他们喝了酒没走好,撞到老林之后把货也摔烂了,几个人蛮不讲理地围着老林,温廷看了马上跑去了管理处,管理处的人来了二话不说先是警告,再是船家找上来清算货物的赔款,一片混乱之中他趁机就带着老林走了。
之后两拨人也遇到过,男人打定主意把帐算在老林和温廷两个人身上,在码头遇到了就使绊子。但在这堵人,还是第一次。“你知道老子赔那一箱子货,赔了多少钱吗?”,男人慢慢连笑都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