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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像警钟敲响，好像突然有冷风开始从周遭袭进他的身体，等到他看清温国安手里的照片，一瞬间温廷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照片里温廷和厉之轩在热吻。

角度上看是有人在从外面往客厅里偷拍，这和在学校论坛上的不一样，不是伪造的。温廷脑子里轰的一声，与此同时手上抱着的东西砸到地上，散落一片。

“温廷，你说话。”，谭舒眼里蓄着泪水，手紧紧抓着温廷的手，哀求着温廷说出反驳的话。

一家人站在一片狼藉里，都在等着温廷说话，温廷抿着双唇，校园里散布的照片他可以嘶声地反驳，因为那是假的 ，但是这张照片呢？

他说不出谎话。

温国安看着温廷这样的反应，呼吸越来越快，空气越来越稀薄。温国安身躯摇摇欲坠，听见温恬一声惊呼，温廷回过神，温国安已经倒在地上了。

温廷跪下来，推推温国安，温国安脸色都白了，气息微弱，“恬恬，打110！”，然后背起温国安下楼，温国安进了急救室，温廷满头大汗，靠着墙壁滑落，跪在了墙边。

谭舒失了魂一般走到温廷面前，“儿子，我不相信那是你，人家说照片也可以是假的，那张照片是假的吧？”，手臂被抓得生疼，温廷却低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沉默着，温恬怕谭舒也受不住，走过去，“妈妈，你先起来呀。”

谭舒没理会温恬，“儿子，你跟妈说实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从温廷的沉默里已经得到答案，但是只要温廷不说话那谭舒就不会相信，哪怕骗骗她也好，她就是想从温廷的嘴里听到一声“不是”。

可是温廷抬起头，都被痛苦折磨着的两人对视着，他哑着声音，叫出的那一声“妈”都变成了气声，“是真的，我就是……喜欢男人。”，几秒后，啪地一声在走廊里回荡，温廷脸被打得侧了过去，口腔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他一直偏着头，不敢看母亲眼里的失望。

“妈妈！”，温恬赶忙用尽全力把谭舒拉到椅子上，抱紧谭舒，家里不曾有过的气氛让温恬害怕得抖着声音，带点哭腔，“妈妈别气。”，谭舒像失去了全身力气一样靠在温恬身上，脸上无声地划过泪水。沉默笼罩在这一角，直至温国安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三个人才动身跟着去了病房。

医生的一句“差点救不回来”又是一个炸弹，把谭舒砸得毫无还手之力。温国安的冠心病发作，刚刚情绪一激动，差点人就没了。

温廷跟着护士去缴费，缴完费回来呆坐在病房的门口，连温恬出来都没有发现，直到一沓湿哒哒的纸巾轻轻贴在自己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才得到了缓解。

“哥哥，疼不疼？”，温恬小声地说，怕里面的父母听到。像极了更小的时候，兄妹两其中一个犯错，另一个偷偷摸摸地跑来给被罚的那个送吃送喝，那时也是这么悄悄地说话。

温廷轻轻地笑着，“不疼。”，他任由温恬折腾自己的脸，“那个照片是哪里来的？”，冷静下来的温廷才开始问。

“家里信箱里塞着的。”，温恬心疼地擦着温廷嘴角的血迹，忍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口，“哥哥，你真的是同性恋吗？”，想起生理课上学的，说出同性恋三个字还有点卡壳。还是小学生的温恬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没有讽刺和厌恶，只是单纯的询问。

“嗯，还喜欢哥哥吗？”

“为什么就不喜欢了？不管哥哥喜欢谁，我都最喜欢哥哥。”，温恬还小，不懂的太多了，但是也正因为小，小朋友的感情往往不掺杂其他的东西，纯洁得令人歌颂。

温廷对拥有这么一份感情而感到幸福，“谢谢你，恬恬。”

温国安修养了几天，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让温廷跟着回去。他觉得只要温廷回去，断了这里的联系，温廷就会恢复正常。他原想着温廷会拒绝，不曾想温廷没有犹豫，点点头答应了。

温廷的行李很少，只有衣服和一个小箱子。列车缓缓行驶，温廷坐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只有空荡荡的家的景象，一如从医院回来在家门口等着他的人说，厉之轩不会再回来了。哪怕他存着侥幸，这几天一次次打开那扇门。期待变成了乞求，乞求里藏着恐惧。慢慢的，乞求又被失望消磨掉，只剩下绝望。

一双手轻轻抚上温廷的脸，“哥哥，你别哭啊，爸爸没事了。”，温廷猛地睁开眼睛，触及眼角，一手心的湿润，他擦干泪痕，朝温恬笑着点点头。

温恬难过地说，“哥哥你别笑了。”，笑起来跟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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