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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盛宴论琴起争执(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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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雪娘扮起采莲少女,划小舟、嗅荷香、采莲蓬,青涩顽皮,活灵活现。

云娘心无旁骛,弹琴为乐,弹琴于用指方面,讲究半甲半指,指甲用的多则琴音干涩,指肉用的多则琴音浑浊,甲肉各半,琴声清晰明丽,优美流畅。在座的客人当中,似乎无人被雪娘的舞蹈吸引,只顾吃喝,也只有那汉人少年和阿冬凝神静气,全神贯注地听琴,不时观察着云娘的指法,手指于腿上打着节拍相合。

“你们江南人就喜欢这些靡靡之音,怪不得都这么没用呢。”

华赛此言一出,堂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就连他的伙伴也不附和了。华赛坐东序最尊之位,理应受到尊重,次之是阿冬,但阿冬一直在暗中观察坐在上首处,那汉人少年的反应。

心里面最不舒服的就是雪娘,她明明那么卖力,却被所谓的靡靡之音连累,都是云娘害得!可她也想不通,既然这伙人不喜欢听曲,跑来这里作甚?专找不痛快吗?不论如何,她才不会帮着云娘,遂闪到一旁,且看她如何应对。

云娘绽开笑颜,令人如沐春风,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华赛想听的,“先生此言差矣。”

华赛目露凶光,逼视着这个有些胆量女人,“哟,不知你一个小小娼籍,有何高见啊?”

“先生且再听我一曲。”

云娘左手抑扬,右手徘徊,指掌之间反复变幻,曲音仿佛飘荡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四方全是垂下的枝条,密不透风,指尖一拨,发出清悦之声,五音并举,宫商发,角羽动,一片绿影之中方见日光熹微,拨云见日,红花吐艳,绿叶婆娑,雨后甘露匍匐于叶脉之上,凉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风愈吹,琴曲越简,是为雅韵。

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此曲名为《南风》。舜继尧位,刑政日以明,礼乐曰以备。孔子叙书(指《尚书·舜典》),断自唐虞,言天下之治,前此则未备,后此则无以加也。帝之在侧微(卑贱)也,以琴自乐。孟子曰;舜在床琴,盖虽更瞍、象(舜的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曾欲迫害舜)之难而弦歌不绝,所以能不动其心,孝益 也。旧传有《思亲操》,此之谓乎?及有天下,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而天下治。其辞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兮;南风之时兮,可以吾民之财兮。当是时,至和之气充塞之上,覆被动植。书曰;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和之极也(语出《尚书·益稷》,意为高雅的艺术可以上通神灵,使吉兆来临)。”她唱罢,边弹边作解为的便是羞辱华赛。

语声刚落,曲音转繁,时而任心闲适,时而悲愤怆然,时而暴风骤雨,时而山崩地陷,时而猿鸣鹤唳,时而泉声呜咽,听者眼前仿佛有百兽率舞,群鸟齐飞,一转眼,遂见高山之巅长年累月积满霜雪,北风不分春夏秋冬,只是呼呼地刮着,庭院内的屋檐下荆棘丛生,曝于院内的白骨不剩皮肉,其上立着一只秃鹫,昂首挺胸,好似在炫耀自己的丰功伟业。远处,豺狼嚎吠,虎豹雄吟,秋风萧瑟,草木皆兵,独行者历经艰险,奈何山谷遥远,路途漫漫,回首东望只有悲叹。

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往谓长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

官作自有程,举筑谐汝声!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怫郁筑长城。

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

作书与内舍,便嫁莫留往。善待新姑嫜,时时念我故夫子!

云娘又歌,歌声激荡心志,乐师、乐姬更是一时兴起,奏响了手中的乐器,音声相合,悲哀凄凉,一阵邪风穿堂而过,吹灭了几盏明灯,恰如黑云遮蔽了星月,琴音似北风凄厉肃杀清冷,边马不安,嘶嘶长鸣,孤雁归去,齐声嘤嘤,令人冷汗迸出。

报书往边地,君今出语一何鄙?身在祸难中,何为稽留他家子?

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结发行君事,心意关。明知边地苦,贱妾何能久自全?

歌声无限悲凉,闻者泪湿脖颈,仿若一生爱恨,皆要融化于此曲中!

一抚长琴,她继续解释着,也不管旁人是否在听,“此琴为虞舜琴。长三尺八寸二分,用古玉尺比,宣声三尺六寸。临岳二寸,龙唇二寸。皆法阴阳律吕之象。”

“舜弹五弦之琴,而天下治。故德如泉流,千古不泯也。姑娘,弹得好!”

云娘不需抬眼便知,言者是那汉人少年。

一抬广袖,指速变慢,琴音不再迅疾,稀疏零落,欲聚还散,忽而徘徊不止,迂回缠绕,纤纤手指飞快往返,与乐师、乐姬们配合,风娘和月娘所奏之音更是凌而不乱,重重叠叠,连绵不绝,彼此相辅相成。

“有树名为椅桐,生长在崇山峻岭之上,吸收日精月华、落日余晖,枝叶繁茂,风姿绰约,飞花飘零的季节,其花远播天涯,是做琴的好材料。”

角声、羽声齐发,宫声、徵声婉转,单音、和音交替,上下徵位呼应,声音清明而变幻无穷,乐音如水滴般纷粉洒洒,如春潮般泛滥,如步履匆匆紧紧跟随,如百花盛开笑应春风,飘逸清迈,华美无比。

“凡鼓琴有七例:一曰明道德,二曰感鬼神,三曰美风俗,四曰妙心察,五曰制声调,六曰流文雅,七曰善传授。弹琴者,心胸不可不旷达,性格不可不宁静,技艺不可不精湛。琴能与人的举动相呼应,以万物灵性为养料,即便是先生口中的靡靡之音,也有存在的道理。琴性本纯洁,无情无爱、无悲无恨、无欲无求、无贪无嗔,心怀悲戚者听到的是丧,心怀欢喜者听到的是乐,心怀美德者听到的是和,至于心怀鬼胎者,听到的便是恶,恰如心中所想便是口中所言,先生既不懂琴也不懂曲,无缘无故恶言相向,实属不该。”

“你!”华赛再没脑子,也知道这个婆娘在骂自己,“你说我心怀鬼胎?!”

云娘轻蔑一笑,觉得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实在好笑,索性将琴弦一拨到底,琴音惊风,又吓他一次,“我可没说,先生自己说的。”

“好个厉害的婆娘!快快报上名来!”

乔元策听到隔壁闹出了动静,也到墙洞前挤着一起看,目露担忧,“贤弟,咱们帮帮她吧,这帮东秦人长得歪瓜裂枣的,像会吃人一样。”

岂料羊二爷并无此打算,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究竟会如何化解这个僵局。

“贤弟,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嘘,”他提醒乔元策小点声,眸色暗了暗,“她永远都是一副不需要任何人的样子,我偏不管她,要管你管。”

“我管?我有什么立场管?他是你的女人,我出面算怎么回事?”

羊二爷冷冷看他一眼,“既然如此,兄长还是静观其变吧。”

“你......”乔元策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冷哼一声,迈步出门,炎嗣也跟着一起走了。

乔元策并没有走远,而是待在“金凤花”的门口,差走炎嗣去找些帮手。

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只听云娘说道:“小女子名叫云娘。”

“云娘?”华赛点点头,“原来就是你,香雪楼的当家人,怪不得敢站出来,有胆量!”

风娘、雪娘和月娘都很清楚,此事只能云娘来出头,换了其他任何人都不合适,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若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做了当家人,今日这场面,恐怕是万万扛不住的。即便是素来不服云娘的雪娘,都不禁佩服起这个年纪尚轻的狐狸精,身板也挺直了,仿佛什么都不怕一样。

“先生若对我香雪楼有所不满,大可明说,我自会赔罪。若是在外面受了气,跑到女人窝里来撒野,丢脸的不是我们,是先生你。”云娘继续数落华赛,毫不留情,明显是不想化干戈为玉帛,非要闹大不可。

华赛愤然起身,一脚踹翻案桌,指着云娘的鼻子大骂:“你这臭婆娘!敢骂老子!”

阿冬深知华赛脾性,不仅不识好歹,还爱无理搅三分,只得出手拦着华赛,“好哥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免得传出去说咱们欺负人,侮了哥哥的名声。”

可是这阿冬长得像个猴子,又矮又瘦,哪里拦得住膀大腰圆的华赛?眼见华赛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脱手飞出,一道白光擦着云娘的耳朵飞过,割掉了一缕长发,长发飘飘坠地的瞬间,匕首插入雕花门,正巧挡在乔元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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