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客踏秋钱塘县（下）（1 / 2）

傻蛋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一个人谓乔元策道：“你看到那个大胖子没有？被一群家奴围着的那个。”

乔元策顺着他的手望去，“看到了，怎么？”

傻蛋凑到乔元策耳边，低声说道：“他叫钱禄，是个粮商，在扬州闻名的大通米店就是他开的，也是我们这的市令。他跟我羊二哥哥是朋友，家里娶了七房老婆，生了十八个孩子。”

“啊？！”乔元策难掩震惊，后又压低了音量对傻蛋道：“七......七房？他忙的过来吗......”

傻蛋根本听不懂他的意思，答非所问：“这个该死的胖子，已经有了七个老婆，还总跑到香雪楼去找女人，他已经从我们这娶走三个了......”

乔元策还真是小看这个胖子了，不禁重新打量起他，别人穿着白色深衣（深衣是男子汉服的一种，分为不同种类），搭配黑色帛巾束首,显得儒雅非凡，穿在他身上却有一股铜臭味，想装儒雅却失败得很彻底。

这些商人，总喜欢玩儒雅，许多人都见怪不怪了。

“他还参加了今年的乡试。”傻蛋道。

“乡试？我记得应该是明年二月才放榜吧。”

“是啊，我觉得这个胖子肯定落榜。”

乔元策挑了挑眉：“那你觉得谁能上榜？”

“当然是我羊二哥哥了！”

“羊兄弟也要考科举？”乔元策颇感惊讶，没想到他也想走仕途。

傻蛋冲着钱禄吐了吐舌，“哼，可恶的胖子。”

自大梁第三帝——武帝征元五年始，大梁对商人的限制逐渐放宽，除却有大山大泽之地，其余各州的关卡皆被废除，百姓可到各地自由贸易，粮食、铸钱、盐铁等关乎国家命脉的商贸都可自行贸易，更有富商买通官员，谋得“市令”官位，以便积聚更多的财富。到了宣帝执政后，未避免腰缠万贯的富商大贾以其丰厚的财产作为凭借，广结王侯，贿赂官吏，甚至与贵族、官僚平起平坐，进而干预朝政，目无王法，祸乱吏治，令许多王公大臣受到巨大利益的诱惑，冒着犯王法的危险也要涉足商业，不思国政，宣帝遂颁布《新商法》，重新对商人采取限制政策，并将粮食、铸钱、盐铁的贸易有三分之二重新收归国家所有。市集中也有变化，在市中营业的除私商外，政府也派专员、设专店出售官营手工业产品及政府所掌握的其他物资，打造兵器、铸造钱币、制作兵佣的作坊皆由官府掌控。

到了本朝，粮商位列富商之首，铸钱与盐铁的贸易权缕缕受国家限制，财富次之，但相比于手工业作坊和各类商铺，他们依旧算得上是混得风生水起，引人艳羡的富人。

像钱禄这样的商人，也算有些脸面。

“钱禄每次来香雪楼，都对吃食挑三拣四，每次都要云姐姐亲自下厨才能满足他的口味。”傻蛋又抱怨起来。

“那他有没有对你的云姐姐......”

“当然有了。”

“那后来？”

“后来......”傻蛋回忆了一下，“后来，羊二哥哥去拜访过他，然后他就没再打过云姐姐的主意，还跟羊二哥哥称兄道弟的。”

乔元策笑道：“哦？羊兄弟挺有本事的嘛。”

“那当然！”傻蛋一脸骄傲，“我羊二哥哥饱读诗书，没什么是他搞不定的！”

乔元策呵呵一笑，没再接话。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奇怪的中年男人，根本不是个傻子。

十月，蟹与稻谷俱肥。钱禄吃蟹最讲究，也极为挑剔，每次吃蟹都要自己亲自挑选，而且只吃湖蟹，江蟹、河蟹、溪蟹、沟蟹和海蟹在他眼里都是不配摆上餐桌的次品（食界有“海蟹不如江蟹，江蟹不如溪蟹，溪蟹不如湖蟹”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