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客踏秋钱塘县（下）（2 / 2）

此时此刻，沉浸在自己安乐生活中的钱禄没有预感到，他即将大祸临头。

乔元策牵着马从钱禄的背后经过，望着他对摊主颐指气使的模样，不屑得撇了撇嘴。

接着往前走，有一排熟食店，店内的小菜包括素烧鹅、素火腿、熏鱼子、豆腐皮、豆腐干、香珠豆、腌蛋、海蜇、糟菜、茭瓜脯、酱瓜、酱姜；常见的荤菜有猪头、猪脚、猪筋、猪肚、猪肺、猪腰、猪里脊等，可用煮、煨、红烧、干蒸、碗装等烹制方法制作成各种美食。

江鲜和海鲜在本地极为常见，江南厨师受到文人雅士的影响，烹饪技艺节节高升，精益求精，海鲜类菜肴自然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禽类和鸟类食材也是江南人餐桌上的常客，其中鸡肉的烹调方法最多。除了鸡，鸽子、麻雀、黄雀、鹅、鸭等禽鸟可是百姓餐桌上的常客；牛、羊、鹿三种肉类并不是南方人家中常备之物。尤其是牛肉，朝廷严格规定宰杀耕牛的数量，故市场上供应量很少，价格极高。而羊肉和鹿肉因味道独特、做法繁多而受到广泛的欢迎。

除去正餐，还有面点、饼点、糕点、包子、饺子、馄饨等种类的小食，鳗面、鳝面、素面、裙带面、蓑衣饼、竹叶粽、水粉汤圆、萝卜汤圆、雪花糕、合欢饼、百果糕等点心罗列成市；粥、饭、茶、酒也各有专卖。

穿越过整个市集，乔元策大概摸清了此处的形制。

长安城内有九市，各方二百六十六步。六市在道西，三市在道东。凡四里为一市。市内商贩云集，顾客盈门，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班固在《西都赋》中所写“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之景象，正是今朝的写照。

钱塘市集的形制效仿长安城，为正方形，但由于城池面积、地理地形等因素，于城中建造了一个大市集，长六百步，宽六百步，四方均开辟市门，每面两门，共八门，南北两面的市门内有宽扁字体书写的“某（表方位）门”四字。晚间的夜市则没有固定地点，常设于桥头和桥尾。

东都洛阳的市集分为东西两市，西为大市，东为小市，没有采用各有分工、各有侧重的管理模式，与长安城的九市全然不同，乃是“杂市”——商品种类繁多，商铺林立，饭馆、酒肆、茶舍、药房、客栈、绸缎庄、采帛行、衣帽铺、鞋店、首饰楼、杂货店、家具店、柴火市等应有尽有，无所不包。

小都市的市集管理更加松散，东南西北，遍地都是，有的以手工业作坊为主，生产些木制品、皮革制品、陶器、铁艺灯日用品；有的以商铺为主；有的市场专门售卖女人的应用之物；有的专卖花鸟鱼虫；有的是牲畜市场；甚至还有奴仆交易市场。

大都市的市集为了便于经营管理，市内店铺、摊贩按经营商品种类分别排列，称为“列”或“肆”。市集内街道呈“十”字或“井”字状，称为“隧”，纵横交错，商肆分列两旁，井然有序，连成一片，宛若长廊。在长安，京兆府衙中管理市集的官吏皆在市中心的旗亭楼办公，旗亭楼高五重，顶有重檐，可俯察百隧。各地市集长为“市令”，负责征收市税和管理市籍，下设丞、市吏、市掾、市门卒、市啬夫、监门卒等不同官职，按照《冶市律》中的规定，分别负责按时启闭市门、维护市场秩序、征收各种租税、商贾的著籍登记、检验外来客商出入门关的符传、检查交易是否按规定进行、监察有无贩运违禁品情况、评定物价、检验商品等级，检核钱币的质量并监督其使用，定期检校度量衡。为避免市集官员中饱私囊，私收苛税，欺压小工商业者，所以《冶市律》中还特规定了针对犯律官员的严酷刑法。

这样比较起来，他还是觉得钱塘这个小县城的市集比较有意思。

城池地势较低平，愈向东去，地势愈高，四方起伏如画，风景不殊，山光如靛，河光如练，运河在城西，时值深秋，沿途不胜三月般花叶貌盛、垂条吐叶，更不见芊芊芳草碧连天，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春景，秋菊开败，晚桂花期将尽，却依旧散发出阵阵暗香，更不乏有少男少女相伴坐在柳畔的木舟上，撇去残荷，采折一朵长茎的莲蓬。十月并不是采摘莲蓬最好的季节，相约一起采集莲蓬的人也不是因为贪吃，只是想找个由头见面，享受着有彼此作伴的淡泊时光而已。

西子湖畔的奉春楼虽然是钱塘第一美食楼，但不供应早饭，不到午时绝不会开门迎客，这个时辰十分冷清，有些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同样沉寂的还有各个青楼妓院，包括香雪楼在内，均是大门紧闭，婉拒了多情的郎君，令他们百爪挠心，只盼着日头早些西下，夜幕快些降临。

两人一路从城东赶往城西，沿途又领略不少风情。

傻蛋想着今天要去郊外的草场，所以中途到“风筝张”去买了一个燕子风筝。

风筝张于数十年前便已闻名扬州，张氏风筝的质量、工细有口皆碑，每年只卖春仨月和秋仨月，开张的日子里生意永远红火，风筝种类繁多，有孩提少年喜欢的禽鸟和昆虫，也有名门贵弟定制的巨型精工风筝，如蜻蜓、老鹰、仙鹤、凤凰、丈二沙雁、多节蜈蚣、娟制美人等。

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长街中央让开了一条小路，孩童的嬉笑声渐行渐近，近前来才知晓，原来那孩童要放飞蜈蚣风筝。未免发生冲撞，赶路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车主掀开窗帷，探出头来，张望四周。

大风筝的放飞不是件易事，需几人相举，多节蜈蚣更需要有人前后相托，同心同德。随着那托头者一声令下，风筝松手，孩童的父亲持线向着与马车前们进相反的方向一路飞奔，路人抬眼细瞧，却被艳阳刺中了双眼，待缓和后再眯着眼望向湛蓝的天空，风筝已然摇曳而起，大蜈蚣摇头摆尾，风筝线上的风筝锣响彻云霄，引得街上行人都纷纷仰着脖子往天上看。

这条街通往西城门，明显拥挤了不少，两人牵着马更加不变，一路走走停停，充满烟火气的街景亦令他们身心放松，在忙于追逐的间隙，于喧闹时感怀几分淡漠。

眼见城门便在眼前，乔元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场夜火，谓傻蛋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着火了？”

“知道哇，烧得很干净的那个宅子，”傻蛋玩弄着手里的风筝，有些心不在焉，“反正......没什么可惜的......”

乔元策疑惑道：“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听花姐和云姐姐都这么说。”

花姐？这又是谁啊？乔元策晃了晃脑袋，无奈得叹了口气。

出了城门，两人跨马飞驰，乔元策意外得发现，傻蛋还真不是一般人，马术可谓超群，自己好几次都被他甩了一大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