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张大爷（1 / 2）

张大爷将藤椅挪到了门卫室里，正对着门口，穿着昨天那件军大衣，操着手躺在藤椅上，怀里抱着小音箱，咿咿呀呀放着京剧，脸上盖着一顶棉帽子，咕噜噜睡的正香。

我按了两下喇叭，张大爷抖了抖，将帽子拿下来，迷迷糊糊探身看了两眼，回身找遥控器，将小区大门打开了。

我在他旁边停下，摇下车窗：“大爷，十号楼来电了么？”

张大爷翻了个身，将音响关了，摆摆手：“莫得，今儿下雨，怎么修。”

我顿时哭丧了一张脸，张大爷好心安慰我：“怕个啥子呦，你来跟我做伴哈，今儿我值班。”

我打了个响指，就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好嘞，家里还有两瓶二锅头，我炒俩菜，一会儿咱爷俩喝点儿？”

张大爷塌眯着眼皮，嘴角翘了翘，盖上帽子继续睡觉。

我将车停到车库里，把刚买的菜拿出来，又爬楼梯拿了两瓶酒，锁了门，站在门口想了半天，把钥匙在楼道的消防栓里藏好，然后给大全发了条微信，让他回来时在门卫室喊我一声。

天差不多黑了，我拎着酒瓶子一路小跑下了楼，拿了菜到门卫室时，东门的李大爷和西门的王大爷都到了，和张大爷三个人坐在小桌边上，咔哒咔哒磕着瓜子儿，

我敲了敲门玻璃，推开门进去，将二锅头放在桌子上，张大爷凑过去闻了闻：“恩，是正宗的北京二锅头。”

我把菜放到盆里，从衣柜里找了个围裙带上，就听张大爷问起了大全，回头跟他说：

“大全今天去工地了，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张大爷把二锅头打开，找了四个杯子倒上，就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呦，累的很，我们那时候不一样。”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刚来北京的时候，大全和我都很忙，有时候一加班就要加到十一二点，那会儿南门门卫就张大爷一个，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张大爷知道我们晚上加班，一忙起来就没有时间吃饭，便每晚给我们留些粥在保温桶里，值班时碰上我俩下班回来，就把保温桶从窗口里递过来，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我再递回去。

后来时间长了，我和大全有空时就常买点菜，做了端过来，爷仨喝个小酒，张大爷说他年轻时当兵不敢爬电线杆被送回家的事，大全说他上学时相中的妹子，大全和张大爷在妹子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都认为要找屁股大的，我就不那么认为，我喜欢身材匀称的，稍微偏瘦一些的，俩人就开始同时怼我，最后没法，我只好求饶：“老子又不喜欢女的，屁股大的屁股小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呦？！”

张大爷就摇摇头，指着我笑着说：“你这个小兔爷，你爹妈得气死咯~”

我摊手：“我爸妈，呵，他们只顾着自己，才不管我。”

菜做好了，两个素，三个肉，还有李大爷的儿子来给李大爷送饭时捎来的凉菜和水果，满满当当一桌子，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大爷三个喝的高兴，有的没的开始瞎扯。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大全还没有回消息，就又给他发了一条：“我在张大爷这里喝酒，你回来的早的话，还能赶上。”

等了二十分钟，可能项目那边出了问题，还在忙，没来得及回我消息。

张大爷喊了我一声：“小孔唉~”

我将手机放下：“哎！”

张大爷伸手指了指门外，神神秘秘的说：“小孔，十号楼有点儿邪门。”

我愣了一下，看看李大爷，李大爷醉醺醺的点头，看看王大爷，王大爷还算清醒点，摆摆手：“别听他胡说，老张喝多了，社会主义文明社会，邪什么门。”

张大爷确实喝上了头，整个脸通红通红的，指着门外继续说：“咱这小区又不是出租屋，干净的连个苍蝇都莫得，哪里来的老鼠，就是有老鼠，也咬不断整栋楼的电线是不塞？哪个晓得为啥子停电，供电局的看咯，修不得，莫毛病，就是莫电。”

我心底咯噔一声，转念一想，我和大全回来前就没电了，应该不是那东西干的，松了口气，将空酒瓶子丢到垃圾桶里，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点二十，大全还没回消息。

我出门去给大全打电话，雨还没停，稍微小了点，一边在屋檐下来回踱步，一边感叹北京好几个月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电话那边没人接，大全还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