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刚出院就敢那么浪？”

她磨蹭着穿上拖鞋，一件外套又被罩到肩上。

“不穿就没东西吃——你的手臂怎么了？”

他错愕地托起她的手臂，没有碰到伤处，而后反应过来，只低声问：“医药箱在哪儿？”

“床头柜第二格抽屉里。”

他把医药箱拿出来，动作娴熟轻柔地消毒、上药。

她低头看他的动作，“你说句话啊。”

“说什么？”他面容沉静，她却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

她想了想，“比如……骂我？”

“骂你有用？”他头也不抬。

“没用。”她老老实实答道。

“那我还说什么？”

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止不住的自厌如冰冷的湖水从脚底涌上来，将将没顶之际，他握住了她的手。

湖水退去。

“林薛。”

“嗯。”

“吃东西吗?”他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吃。”

他惊异地端详着她，挑了挑眉，“你在威胁我？”

她抿了抿唇，不说话，只神色恹然瞧着他。

他咬咬牙，看似恶狠狠实则温柔地把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拉好，“你就仗着我拒绝不了是吧。”

她低下头，嘴角悄然勾起，嘴上作出欢快得能气死人的应答，“对啊。”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没好气地说：“你还是别吃了。”

最后，理所当然地，她吃着他特地买来的美食，笑眯眯地瞧着他打电话给护士小姐，通知她一个星期内不接受预约。

“怎么突然想去巴塞罗那？”

她吞下嘴里甜软的香芋，不看他，“纪子诉，你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他叼走她刚刚舀起来的一块芋头，甜得直皱眉头，“大一的时候，怎么了？”

她抬头瞟了他一眼，“我们之前见过吗？”

“应该没有吧。”他想了想。

“那你第一次见到我觉得熟悉吗？"

“你怎么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他调侃道。

“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她轻声道。

他本来想继续调侃几句，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在想什么？”

她搅了搅糖水，“你说，什么是真实？”

他蹙眉，仍用轻松的口吻答道：“那你难倒我了，这个可是哲学命题。”

“这么多年，‘何为真实’的命题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争论，中国古代的‘庄周梦蝶’，《黑客帝国》中的Matrix，我们所认为的真实真的是真实吗？如果梦境和现实无异，那么我们还分得清楚真实和梦境的边界吗？”

他笑了笑，“这些我没法回答你。”

“你看，”她指了指屏幕上还在放映的电影，“楚门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要是他永远都不知道真相，那他的‘生活’难道不就是他的'真实'吗？就算他知道真相，那他就可以否定掉过去的一切吗，那些，不也是‘真实’吗？可这些也只是一场真人秀。”

他沉默半晌，“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她眨了眨眼，“观后感。”

他酝酿的情绪一下子没了，“那你那么正经干什么？”

“我这可是在为我的新书取材，当然得认真了。”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他想打死她。

于是他决定转换话题，以免控制不住自己想打她一顿的欲望，“你这边走得开吗？”

“没事，反正我也只是个编剧，前面都拍得挺好的，后面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行，那你收拾一下行李，我们明天下午走。”

“这么快吗，酒店……”她讶异道。

“我去过，那里有我一套房产。”他边收拾桌上的餐余垃圾边说。

她戏谑道：“万恶的资本家。”

他瞥了她一眼，“我新继父送我的。”

她肃然起敬。

她一直觉得纪子诉的母亲是位妙人，极有名望的画家，涉猎广泛，博学多识，热爱自由，心态永远年轻，极具人格魅力。这位大美人多次结婚离婚，每结一次婚，纪子诉就多一些私人资产。

“我怎么不知道Maggie又结婚了？”她酸溜溜地说。

他母亲和林薛一见如故，坚持自己还很年轻，让林薛称呼自己的英文名，同时她们的关系如同母女一样非常亲密。上次车祸的时候，她连夜从巴黎飞回来看林薛。

他无奈道：“我下飞机的时候知道的，就告诉她你这边我来通知。”

“哦……”

他被逗笑了，“她去度蜜月了，刚好叫我也带你去旅游放松一下。”

她微微睁大眼睛，“不是说了我请你……”

他轻轻拍拍她的头，温柔地说：“这次我请，下次再换你吧。”

“还有下次……”她嘟囔道。

“当然有。”他话音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那些，是还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第二天下午，剧组的人发现，他们的编剧消失了，导演告诉他们，林薛请假了。

无论是苏凛，还是楚隽林，都没能打通她的电话。

她单方面暂时切断了和国内所有人的联系，除了李琳，但除非出现紧急情况，否则李琳也无法收到她的回复。

十三个小时后，林薛和纪子诉踏上了巴塞罗那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