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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飞机时，巴塞罗那的天气算不上好，天空阴沉沉的。

林薛和纪子诉五点多下的飞机，六点多到的公寓。她放下行李想往床上扑，却被纪子诉威胁她先吃完早餐再睡，不然以后都别想让他再给她做饭，也别想再从他这里拿安定。于是被命运捏住后脖颈的林·小猫咪·薛屈服了，乖乖趴在餐桌上，精神颓靡地等着早餐。

“吃完休息半个小时再睡。”冰箱里塞满了食材，他简单煮了点小米粥。

她□□一声，以头抢桌，被他用手掌挡住。

“反正你也不困，趁热吃吧。”他冷酷地点破事实。

“可是我累啊……”她不满地瞪着他。

“哦。”他面无表情道，“小心别烫到舌头。”

她瘪嘴，拿起勺子喝粥。

“嘶——”她捂住嘴巴。

“我看看我看看，”他赶紧抬起她的下巴，“都说了让你小心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猫舌头。”

她放下手，挑了挑眉，“骗你的。”

他无语，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不痛不痒的，“好玩吗？”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好玩。”

“快吃!”

“哦。”

……

四月初五月末，巴塞罗那还沉浸在阴雨连绵中。

中午起床的时候，林薛仍是一副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的残花模样。她皮肤苍白，衬得黑眼圈格外显眼，因为没抹遮暇，便像个女鬼。

他拍拍她的头发，“睡得不好？”

“还好。”她打了个呵欠。

他还想说些什么，被一缕香气夺去心神，“你喷了我送你的那瓶香水？”

“嗯。”她瞥了他一眼，“怎么会想到送我香水？”

她的嗅觉比较敏感，向来对香水不怎么感兴趣。

他陷入回忆，“当时在给你挑礼物，路过专柜，有人在试这款香水，我觉得很适合你。”

她眨了眨眼，不作言语。

他回过神来，“怎么，不喜欢吗？”

“不，”她摇了摇头，“挺喜欢的。”

“孤女”——法国香水沙龙品牌Serge Lutens的黑标系列，灵感来源于灰烬，爱者欲其生，憎者欲其亡。

她意外地喜欢这款并不清淡的香水。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琥珀色灯光下，他得意的神情有种神采飞扬的少年感。

“嗯。”她微微弯起眼眸。

……

五月初，濒临地中海的巴塞罗那挥别阴雨绵绵，走入明朗的阳光，早上阴沉的天气此刻已放晴。

因为林薛的坚持，他们直奔巴塞罗那港。

天空蓝得如莹润的玉，云朵是撕碎了的棉絮，丝连着丝，随意扔在天幕，海也蓝，是另一种通透深沉的蓝。帆船早早出了港，洁白海鸥时不时来逛两圈。

“我们傍晚再来看一眼。”林薛激动地拉了拉纪子诉的衣角。

他侧身观察她难得开怀的神情，一直被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下了下来。

“当初我妈问你喜欢什么，你说了海。”

“我不只说了海。”她怀念道。

当初Maggie想要送一副画给她，问她喜欢什么，她答了很长一串。

“我记得。”他回忆道，“你说你喜欢‘大雪后的松山，碧波万顷的海洋，高远的秋日晴空，不倦的飞鸟，秋日深山沉静的潭水，春天伶仃的山茶和蔷薇，秋季红得要烧起来的枫树……’，一切使你一见钟情的事物，都喜欢。”

“对啊。”她语调轻快，“我很贪心，这世界上好看的事物那么多，我都喜欢。”

他逗她，“包括我吗？”

她转头注视着他，甜蜜的花在眼睛里绽放，“包括你。”

他宛如一只偶然路过的蜜蜂，被她眼里的甜蜜吸引，一时沉沦。

她率先挪开视线，“走吧，我们去逛街。”

于是他搬开目光，若无其事地附和她。

他们在兰布拉大道悠闲地逛街，偶尔林薛看中了什么东西，目光只在上面流连两秒钟，就被纪子诉买下了。

她假意困扰道，“其实也不用买这么多……”

他边付钱边瞧她，“晚上吃海鲜饭？”

“好!”

他无奈地摇摇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眉梢眼角却是宠溺。

她带着笑转身，毫不在意地按掉了不知道第几个国内打来的电话。

傍晚五点四十分，帆船陆陆续续驶回港口，收起船帆。夕阳是熟透了的橘子似的黄，流出的汁液浸染了周围的白云，深一块浅一块的，仿佛甜度不一的橘子棉花糖。海面波光粼粼，仿佛洗了橙色水彩画笔。

林薛下意识放轻了呼吸，渐渐地，眼圈泛红，笑意愈来愈浓，秾丽得令他莫名心惊。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

“走吧，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她单独去便利店买了一整袋零食。

“你胃不好，晚上就别吃那么多零食了吧。”他迟疑着劝她。

她斜睨他，“不是晚上吃的，我晚上不打算吃这个。”

“……那你打算吃什么？”

她微微一笑，“你晚上就知道了。”

她笑得太过微妙，以至于纪子诉一颗心七上八下，总不得平静，直到晚上她带着酒敲响他的门，他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倚着门框，“你前些天又犯胃病了吧？”

更何况她根本不喜欢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