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奴婢只听着有咣当响声,也不敢闯入。敲门未有反应,便趴着往门缝里瞥,就见大小姐坐在床柱旁,手垂在身侧,怕是晕过去了。”
杨妈喝退了那名女仆。
纱帐后陡然一阵慌乱,正忙不迭解释。
“大师,我听您的吩咐,就上了些曼陀罗香……”
“剂量?我、我担心被不够,您给我的一包全用了……”
杨妈在纱帐外心惊胆战等候。太太声音逐渐微弱,她正拔高了耳朵,就听见了话机内传来的怒吼。
“蠢货!”
杨妈耳朵嗡嗡作响。
半个时辰后。
福特车在公馆门口停下。司机下车替贵宾开门,还未见人,先踏出一双乌金十方鞋来。
但凡有头有脸的女眷都不好在正门口抛头露面等人。今日里却不同,太太带了顶西式太阳帽,将脸用蕾丝厚厚遮住了,竟亲自出来迎接贵客。
杨妈搀扶着她。也来不及与寒暄,贵客已是匆匆踏入公馆内,熟门熟路往迟莘所住的房间去了。
新晋大小姐正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连嘴唇也是浅浅发白。房间内的香薰炉已是换了种香片,打碎的化妆品亦被清理干净,但仍遮掩不住靡靡香气。
贵客进门先皱眉。杨妈眼神示意女仆们退下,她亦走出房间,亲自锁了门,候在金翡翠旁。
房内。贵客先于香薰炉内捻了把碎末,面色不虞。太太诺诺不敢言。
“一包是十日的分量。”他冷道,又上前,掀开床帏。
贵客手法熟稔,也无男女顾忌。直径上去翻迟莘眼皮,又看她脖颈伤口。
“被吸食了不少血,又阴气入体,才导致昏迷过去。”
太太终归是金枝玉叶的娇惯,小声顶了句:“她这般大活人,就只是吸食点血液,也死不了。”
贵客站起,将床帏扯回原位。
“死不了?”他嘲道,“若是死了,你花十年、二十年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招秽体质,你那……魂飞魄散,便是我师傅还阳,也帮不了你!”
说罢,他手中拂尘一甩,便是看也不看太太,直直推门出去。
迟莘缓缓醒转时,手臂正搭在床外软垫上。红管蜿蜒垂在她手肘上,再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软管送着鲜血往她身体里走。
杨妈听她嘤咛声,连忙掀开床帏。
“杨妈?我,我是怎么了?”
迟莘以手扶额,脸色痛苦难抑,仿佛要挣扎起身。
“小姐你忘了?”杨妈试探问道。
迟莘虚弱摇头。
“小姐你正在镜子前试唇脂呢,结果晕厥过去,将化妆品打碎了,正好割在胸前,流了不少血。福临院的医生刚走,说是失血过多,要用洋人的治法,这不正输血呢。”
迟莘懵懂,但抵不过杨妈好声好语安慰,又继续昏昏沉沉睡去。
她再次醒来时,针头已经拔去了。纱布缠了她整条小臂,只剩腕骨突兀支棱在纱布外,瞧起来又瘦又可怜。
“杨妈?”她呼唤。
门外女仆一拥而入,端着七八个赤金托盘。盘内不外乎补血的汤粥,还有一蛊漆黑中药。
她手不方便,杨妈舀了汤粥喂她。还说太太身体原本就差,现在担忧不已,头痛病复发,才未能过来看她。
迟莘自然宽慰理解,更要下床去看太太,被杨妈拉住。
“母亲身体如此不好,我还替她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