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与少年（十一）（2 / 2）

吴思启甚至感觉到，有一只手隔着虚空在描摹他的脸，从眉骨，连到鼻子，再点到嘴唇。

突然，一个吻轻轻地落了下来，似乎是害怕会惊醒他，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浅尝即止。

一声幽幽的长叹从吴思启耳边滑过，随着那人离去渐渐消散了。

吴思启突然就有了睡意，再还有意识的最后时刻，他似乎听到有人说：你说好了来找我的，你骗我。

等天亮的时候，吴思启想到夜里的事，总觉得不清不楚，可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个梦罢了。

战事结束之后，吴思启顺道将那位炮兵的遗物送了回去。吴思启曾经帮他写过信，对地址还有印象。

那位姑娘，看到吴思启拿出护身符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姑娘放下手中的农活，一步步朝吴思启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护身符从吴思启手里接过。

“我还是把他给等回来了，虽然变得这么小了，但我可以永远陪着他，也挺好的。”姑娘摩挲着那一针一线，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

吴思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他是个出色的军人。”

“我知道，我相信他。”

等到吴思启回到家中见到母亲后，才觉得那些炮火硝烟是真正过去了，消散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从解放后就没见过齐楚了，一番打听下来，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吴思启便也只能作罢。

吴思启被一阵鸟鸣声吵醒了，睁开眼，天还未彻底亮起来。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吴思启躺在床上觉得心情仍然难以平复。

到了八点钟，早报准时送到了信箱里，老妇人从信箱里拿出报纸放到茶几上。吴思启遛弯回来后便拿着报纸去阳台晒太阳。

阳台的窗户开了半扇，寒风卷着腊梅香钻进屋子里。

屋子里头虽然打扫得整齐清爽，却难以掩盖时间消磨过的痕迹。天花板上的石灰有的已经脱落，米色的墙纸微微发黄，木质地板甚至有一点凹陷，客厅的中央还吊着一个大大的老旧吊扇。

家具都是木质的，是十几年前或者更早的老款事了。但被人擦拭得很干净，连椅子扶手的缝隙里也没有灰尘。

这间屋子里的时光仿佛是停滞的。好像当你走进客厅，就会看到窗边的工作台上，吴思启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事，吴太太便在一旁安静地练习书法或是写首小诗，见到来了客人，笑着放下笔起身招呼。

吴思启翻阅着报纸，突然想起前两天带回家的那条大黑鱼。便放下报纸去阳台一瞧，看到阳台角落放着一个塑料水桶，大黑鱼一动不动地沉在水底。

吴思启看了看觉得这塑料水桶有些不合适，又一个人费力地把客厅角落里一个本来用来放书画的卷缸给搬了出来。

卷缸不大，平口折沿，高度还不到膝盖，只是这卷缸内外皆是瓷白素色，一眼看上去似乎有些索然无味。

吴思启把缸稍稍清洗一番后挪到阳台上能够比较长时间晒得到太阳的角落，将鱼混着桶里的水一股脑倒入缸里。黑鱼也未做挣扎，顺势而下入了缸，绕着底转了两圈后便本本分分不再动了。

又觉得缸似乎有些大了，吴思启只得把躺椅往旁边挪了挪，看了看觉得一切舒适了，才接着坐下来把报纸仔仔细细读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