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坛中幻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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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之中的一间昏暗的厢房中，一盆炭火即将燃尽。沈星辰的目光拨开这群碍事的人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后脑勺发凉。面前是一张锯掉了床尾两条床腿的斜床。床头之上坠下两根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粗绳子，绳子下方拴着一块破麻袋一样的东西，此刻这个东西正在左扭右扭，发出野兽般的哀嚎。这竟然是个即将生产的女子！
一个女人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柳叶大小的刀片，薄如蝉翼，放着寒光。她抖抖索索的想要撩开面前的破布口袋，找到下刀的地方，只听面前麻袋突然大喊，‘封章救我！！！’
沈星辰被这一声叫喊唤回了魂儿，白光闪过刹那，他摔下屋顶，只落在花园草地之上，玉姬被他带了下来。只见玉姬被他抓住胳膊，紧紧扣在胸前，紧张的不停喊他的名字。
沈星辰顾不得跟玉姬解释，待看清眼前事物后，赶忙爬了起来，要给云澈发信号。
刚巧，云澈和姚氏兄弟二人在荒宅之中探查，亡灵冤魂被清净之后，园中果然景象大变。丛生杂草不见，妖气也毫不遮掩的漂浮起来。三人眼前竟然出现院落旧时模样。这是一所小富之家的宅院，院子虽然不大，但布局合适，小院之中鱼缸海棠，瓜豆桃李，种的颇有农家情调。宅中空无一人，正房中央供奉着一个无字牌位，牌位之后，放着一个黑陶骨灰坛，较寻常骨坛要小一圈。
‘云澈，想必这就是我们三人看到的幻境了。’ 姚文远尝试打开刚才进来的门，却发现门外仍是一模一样的宅院，才发现三人已在妖布下的幻阵之中。
‘这并不是什么凶恶的阵法，我们想办法找找出口，到阵外再做计划。’ 云澈拿出凝霜，宝剑并未有杀气萦绕。
这是，在正堂的文肇突然发现黑陶骨坛上竟然雕刻着一些咒语，便伸手抱起骨灰坛，想要看个清楚。云澈姚文远二人还没来的及阻止他，三人就一下子被弹出了幻境，回到了杂草丛生的大门之外。姚文肇手中，依然抱着那个骨灰坛。
‘。。。看来这个坛子应该就是妖怪幻境的古怪所在。’ 文远推测。
这时，云澈只觉的手中凝霜冲着贾府方向发出阵阵悲鸣，顿觉不妙。此刻，沈星辰的传音哨也响了起来。
云澈一晃身影，瞬间飞回贾府，只见沈星辰在净魂幡前，汗流浃背，脸上不知是泪是汗，看到云澈出现，连忙跑过来说道，‘快，又有孕妇跟孩子被妖怪抓去了，就要开膛破肚。她的丈夫名叫封章！’
这时，贾老爷听到外面动静，也从堂屋跑到了花园之中。贾夫人听到这些，竟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瘫软像一滩烂泥一样，几个丫头都搀扶不起。贾老爷连忙吩咐下人，把孩子抱到后花园，就在离净魂幡最近的地方。
云澈问，‘你在哪里看到的？’
‘我刚才在屋顶摔了下来，睁开眼睛之前看到的！’ 沈星辰这么说，云澈似懂非懂。
‘妖怪抓走孕妇的地方什么样？’ 云澈接着问。
‘她被绑在床上，要开膛破肚！’ 沈星辰急坏了，说着就要回房拿弓箭。
身后亭子中，方才受惊的贾夫人那里传来一阵小丫头们的尖叫，原来是夫人惊吓过度，竟然昏死过去。丫头们掐人中，泼冷水，闹的人心神不宁。贾老爷竟然不管不顾，守在熟睡中的孩儿身边，双手箍住抱孩子的乳娘，生怕妖怪在他面前抢走了孩子似的。
正当此刻，姚文远和姚文肇兄弟赶了回来，文肇把骨坛带了回来。仔细看罢，原来坛子上刻得是一些诅咒封禁灵魂往生的咒语，还有些明显用错了的法术，刻记较新，像是后面陆续补充上去的。文肇猜想，或许这坛中的妖怪杀生害命，被害的冤魂又凝结在这一片方寸，压制过久酿成妖祸也不是不可能。他跟文远商量，把封禁解除，由云澈超度其中灵魂，也许就能解决了。
园中虽烛火通明，但毕竟已经子夜，贾老爷没注意到他们手里抱着的东西，只当是什么护体法器，连忙迎了上来。文肇还未及把骨坛放在幡下，贾老爷便伸手过来。在他手接触到骨坛的刹那，坛口崩出一道幽光鬼火，一下子点燃了头顶的净魂幡！幡中所生结界，也瞬间变了模样。
院中所有人都像是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水缸之中搅动。沈星辰想要拉住云澈，可却发现像抓住一股水流一般，从他的指缝之间穿了过去。看不见了。
再次看清眼前景象，竟然已经是正午时分，沈星辰莫名其妙的站在长阳热闹的街市之中，他的嗅觉恢复，闻到集市上的油炸面食的气味，包子饺子，生熟肉类，还有油坊传来的让人头晕的香油味道。他刚向前迈了几步，被身后一只大手揽住了肩膀。他猛然回头，却发现自己看到一截胖得像猪大肠一样满是褶皱的脖颈，一个尖细刻薄的声音从这个肥硕的身体中，不和谐的传出。
‘月萤，你想去哪儿啊？’
月萤？自己什么时候又被改名字了。沈星辰抬头往上看，终于看清楚这根脖子上的脸。这是一个半老妇人，身着葱绿这张脸上起码涂了半斤铅粉，二两胭脂，浑身上下的香粉气味，熏得他打了个喷嚏，‘你是谁啊？’ 沈星辰问道。可话音一出，他才发现不对，刚才说出的这句话，竟然是一个轻声细语的小姑娘的声音，不是他沈星辰的破锣嗓子。
问完这句，他又赶紧看了看自己周身上下，紧张的用手从头摸到脚。面前的老妇人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是是，你又神人附体了对吧，我是谁？我是养活了你这么多年的周妈妈！今天你给我精神点儿，一会儿到贾府去跳舞，不要再迷迷糊糊的了，影响了贾老爷的饭局，把你称斤论两的卖掉都赔不起！’
沈星辰，是附体到了这个叫月萤的姑娘身体之内了吗？沈星辰试着施法，发现自己只是意识住在了月萤体内，所闻所见所想都是月萤，自己钻在月萤肚子中的蛔虫，完全使不上力气。
月萤乖巧的点头，‘知道了周妈妈。’ 她挎好手中的提篮，这是她的干粮。今晚城中商人贾老爷家中要宴请京城来的贵客，要请长阳最好的乐师和舞姬助兴。
月萤是长阳城中折桂坊长大的舞姬，从小在妓馆长大学艺。她应该是仲夏出生的，她的亲娘把她生在了一片萤火虫翻飞的芦苇丛中，生下她后，用芦苇叶子草草包起她，拿清凉的河水洗去胎衣，就一瘸一拐的把她送到了城中唯一亮着灯的花楼门口。转身又回到河边，跳入了那条宁静的小河，寻了短见。艾月萤这个名字，是她亲娘留给她的唯一礼物，这个姓，月萤也很少提起，因为她不知到底是母亲还是父亲的姓氏。
现在的月萤只有十三四岁，路过沿街衣帽铺子，从镜中，沈星辰看到了月萤的模样，尖尖的下巴，白里透红的笑脸巴掌小脸，脖颈弧度宛如天鹅探水，似乎能看到肌肤之下的粉色少女血液。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但却透着天生的疏离，有些偏厚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倔强。月萤穿着一件橙花红色的艳丽流苏抹胸裙，罩着一件同色薄纱，更衬的她豆蔻芳华，鲜艳欲滴。这样的姑娘。。。
沈星辰藏在月萤神识之中，被眼前的姑娘洗去了脑子，只觉脑海中一片热烈橙花，天门山上一抹绯红云霞。月萤把目光从镜中移开，正视前方继续行路。突然从路边小巷子中冲出一伙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跑在最前面的这个小乞丐六七岁的样子，满脸泥土，但是看耳朵脖子却是干干净净，不像是从小混在街上的小叫化。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男孩岁数大都在十一二岁，骂骂咧咧追赶，眼睛鼻子上都不同程度的有些乌紫轻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小乞丐慌不择路，一把撞到了月萤怀里。月萤连忙把他推开，只见小乞丐抬头望着她，一双细长的琥珀色眼睛，笑嘻嘻的咧着嘴，‘漂亮姐姐，借我几个果子吧！’ 说着，小乞丐从月萤的跨栏中摸出几个枇杷，扔进嘴里一个，转了一圈，吐出个黑亮的核儿来，掏出怀中的一个大号的弹弓，对着身后领头的大孩子乞丐，嘭的一声就射出一颗子弹。大孩子竟然被打的应声倒地，其他的孩子见小乞丐手里有了武器，又恰好到了繁华闹市，便大喊着回来报仇的狠话，拖着老大跑开了。
小乞丐哈哈大笑，把没用的一个枇杷，在身上擦了擦，又放回了月萤的提篮。周妈妈走在前面，正好和绸缎庄的老板娘聊得起劲，没留意到月萤这边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