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贼夜半偷鸡 荒唐人却遇荒唐6(1 / 2)
前日下了一夜的小雨,这日一早太阳没出来,空气间夹杂着水汽,闷闷得叫人难受。这天闷了一天,直到了傍晚时分,暑热褪下,晚风倒是凉凉的沁人。
刚刚也不知怎的了,郑家三少爷郑承英急匆匆进来急匆匆去,那恒哥儿便如同急了眼一般,什么话也未撂下,带了几个小厮便跟了出去。
房子里没了主子,这几日也没甚么事情。于是几个丫头在廊下抹着骨牌赢钱玩,藕花一人独自坐在屋中怔怔看着眼前这个半旧的荷包出神。
这只荷包是去年春天恒哥儿生辰时,影姐儿专专差人送来。影姐儿这人平日里伶俐得紧,人又聪明。什么事情拿在手上,都学了三分的样子。偏在针线活计上却一点也耐不得烦,从小到大做过的荷包香巾怕是十个指头都能算得出来。
因此这恒哥儿得了这只荷包,便高兴一直傻笑了一个下晌,后面便解了自己原来为他做的旧荷包,换了这个上身。本想着他年纪小,图新鲜。不想从去年春上到现在,平日里出入从不离身,直到如今这荷包磨的边角都开线了,也舍不得换下。
藕花眼看那荷包真是旧的用不成了,跟杜恒说了几次,杜恒只是不愿换新。这几日,藕花无法,便只说要将那开线的针脚补上几针,又反复强调,只补上针脚,和之前荷包没有两样,那杜恒这才勉强同意,解下来给她。
可是打开针黹盒,却发现那盒子中的丝线虽多,竟没有那荷包针脚一模一样的颜色的丝线。若是用相似颜色的丝线,恒哥那样的细心,必然一眼便看出,可这荷包已经开线。若是再不补几针,被主母黄氏看到,少不了又要问上一问。当下犹豫,不由得犯了难。
藕花正苦恼,忽听窗下有小丫头道。
“恒哥儿这是怎的了,表少爷一来,便跟着跑了出去。还把紫官,榆钱儿那几个都带上,神秘兮兮的不叫人知道。”
另一个声粗的丫头小声道。
“我当时在旁边,好像……好像表小姐和表少爷来的路上跑散了。表少爷到处找不到,找到咱们府上了……”
就听一旁大丫头梅子冷笑道。
“还是个姐儿呢,大半夜不睡觉来咱们府上找男人,这哪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的做派?我看什么礼仪羞耻全不顾,还不如咱们这些下等的丫头……”
梅子的心,藕花全都知道。杜恒母亲黄氏一直不喜郑竹影性子,虽杜恒几次三番求母亲向郑家提亲,黄氏只说影姐儿还小,没到提亲的时候便打发了杜恒。这一屋子的丫头便都有了各种心思。尤其是这个在丫头中最出挑的梅子,因长的美,胆子又大,私下里早被杜恒收在房中,众人心知肚明只等两年杜恒娶亲便抬为姨娘。
可是梅子也有梅子的计较,杜恒这人平日里待下宽厚,对上有礼,平日里洁身自好,温柔多情,真真是顶好的值得托付的人。
只不过这人多情却不是对她,一腔心思只放在表小姐郑竹影身上。可郑竹影是什么样的人?梅子再清楚不过。若是日后恒哥儿娶了其他高门大户的官家小姐,抬她做姨娘不过是早晚的事。可影姐儿那样霸道的性子,如何能容得下她?
况且这半年来,恒哥儿面前,也不知谁嚼了舌根子,便越来越远着她。如今几个月,别说是让她伺候起宿,就是连一个屋好好说话也少了许多。
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怎能不心焦。辗转反侧,只能猜测,大约又是为了这个心尖上的表小姐,恒哥儿才这样远着她。
至此,心里便记恨上这位表小姐。杜恒面前不肯说,私下里丫头之间说起来,拈酸吃醋的难听话倒是常有的。
那藕花听了梅子这样说,自是知道她这人最爱在嘴上计较,只是梅子这人长的拔尖,性子也要强。在这屋里,她虽比梅子早来一两年,平日里也少不得卖她几分颜面。
可是这日梅子又是“男人”,又是不如“丫头”,这话说得忒难听,藕花一时倒有些犹豫,不知是否应该出声制止。
正当她有些犹豫之际,忽听廊下小丫头哎呦一声,随即叫道。
“恒哥儿,这是怎么了?”
藕花听了,急忙起身,正要出屋,却见杜恒打横抱着一人已进了卧房。
藕花急忙要去接手,杜恒只是摇头。四下看看,疾步向自己床铺走去。
那藕花急忙上前看时,却见杜恒疾步间,那人身上的帽巾忽的从头上掉了下来。
那一头乌黑乌黑的青发便从帽中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那人的头颈还靠在杜恒的怀中,杜恒又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将那头乌黑长发为她蜿蜒卷起。那绸缎一般的长发如蛇一般划过杜恒卷起衣袖的手臂,销金帐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百濯香在两人气息见缠绕,空气中便多了一丝暧昧味道。
藕花恍惚间看向杜恒,却见昏暗烛火映衬下的杜恒眉眼温柔得令人心碎。
此时的杜恒这颗心如同被大石头碾过一般难受,烛光下的她,带着泪的长长睫毛不断抖动,乌黑长发蜿蜒于绣被间,就那样松松散散惹人遐想。雪白的皮肤在这昏暗烛光下被衬得更加细嫩,小巧的鼻子因为哭泣呈现一种可爱粉红,这时她的如同一只委屈的小猫,收回了平日里锋利的爪牙,却柔弱的让他心动。
这一路回来,她只抱着他脖子一个劲儿哭泣。待他问起来,她也是一字不说,问多了,便哭的更甚。到了这会儿,大约是睡着了,漂亮的额头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一张小嘴红艳艳得似乎还粘着一些血迹。
血迹?杜恒心中一紧,连忙检查她的衣帽。却见她虽狼狈,可衣服鞋帽倒是齐整。那高高吊起的心这才放下。心里揣度,怕是在路上受了惊吓,好不容易摆脱那些大汉,又被从斜里跑出来的他下了一跳。
到底是个小女孩,不管平日里多爱逞强,遇到吓人的时刻都是一样惹人疼惜。
想到这里,之前如同大石碾过的心也不觉松快一些。至于这昏暗灯火下的“血迹”,杜恒想也不想,伸出手来,婆娑过她柔嫩的小嘴。手下的柔软,立刻提醒了他极不恰当的行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孟浪,手如同被什么烫到,急忙收回。心里砰砰跳起,急忙回头看她,却见怀中的她毫无觉察,任然乖巧温顺靠在他身旁。
平日里只觉得美,可是怎么美,却从未敢细细看过。这日朝思梦想的人儿便在怀中,那睡颜晶莹玉透,好似神女,杜恒一时心神恍惚,不觉竟呆在哪里。
那藕花倒了热茶,端着茶碗上前道。
“总不能就这样抱着。把表小姐放在让她也睡也舒服些。”
藕花的话打断了杜恒的出神,一时讪讪接了茶碗,试了试水温,这才将茶水往竹影口中送。
不想那郑竹影虽这日被吓得如同一只惊惧的小鹿,可是睡了过去,又脾气极大。被杜恒的水杯砰了嘴角,不由得有些不高兴。秀气的眉头一阵紧锁,涟涟红唇便撅了起来,嘟嘟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藕花见了,便招手让杜恒出去。这竹影年纪小,可是杜恒却是通了人事。当下也知自己行为不妥,小心翼翼放下她来,为她掖了被角,又嘱咐几句,这才出去。
杜恒刚一离了房间。藕花轻轻给竹影解了外袍,又脱了鞋袜。见她一双小脚,尽是红痕,间或还有些许伤痕,不由得一愣。急忙出房,打来开水,将那又红又肿的小脚用热毛巾擦拭。
大约是因为痛,藕花的热巾子甫一碰触竹影小脚,却见那光洁嫩白的小腿一缩,那白嫩的脚丫便进了被子。藕花抬头一看,却见这表小姐目光厌厌,盯着床前烛光,原来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