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1 / 2）
要怎么跟他解释？
他拿你当哥哥，你却想当他爹？
戚谢捂脸，不想回想起方才那一幕，他甚至没敢看少年的脸。
闷头跑了好几里，戚谢才定下心神，神识瞬时铺满沐陵镇，很快便在城郊的月老祠找到了两鬼。戚谢当即收了神识，直奔月老祠，末了还空只手给夜判府放了条消息过去。
只是不知道这月老还能替鬼证婚？
而且同疑似害死自己的凶手结亲，试问您是认真的？
当然，小贵可听不见他这发自肺腑的疑问。
月老祠姻缘树下，高挂的红灯笼掩在枝干上垂下的万千祈缘红丝绦中。
阴凉处，跪着身着素衣的一男一女，素衣微微泛红，似是覆着一层薄薄的红纱，女子的素衣要红一些，头上罩着一顶红布，看不见脸。
男子稍显单薄，苍白的脸略为稚嫩，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年岁。
这是谁家的新婚夫妻？该不是私奔吧？
应该没能得媒人指引，新嫁娘才未服豆绿，而是穿着白衣，不知道的还以为结的阴亲。
但周遭来来往往的人似是看不见一般，只是在匆匆经过时，紧了紧衣裳，感觉这处异常的冷。
男子虔诚地朝姻缘树拜了三拜，直起身时，才注意到女子直挺挺跪在旁边，并没同他一起躬身拜天地神明。
“燕儿，你莫不是反悔了？”男子登时有些激动，掐着女子的手臂，瞪大的眼珠子好似下一刻就要跳出眼眶。
“你说过再见后会嫁我的，你说过的！你要反悔吗！不，你不能反悔！不能反悔！”男子几乎是咆哮出声，使了十成力气的手，将女子的手臂捏得几乎变了形。
但死人怎么会疼。
女子不遑多让，只一甩手便挣开了男子的束缚，变形的手臂恢复原状。她抬手掀下红盖头，摔在男子怀里，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我一闭眼，就感觉喉咙生疼，大少爷他掐着我的脖子，眼睁睁的看着我断气。他骗了我，他不要我了。他还说过要娶我，可是刚和周家小姐定亲，他就要杀我，我不甘心。”两行血泪从她干涩的眼眶中流下。
瞧见女子的眼泪，男子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冲上来将她搂进怀里。
“燕儿不怕，我绝对不会抛弃你，我要你，我要你的。”
女子冷笑一声，握着他的肩膀推开，凝视着他不掩贪恋的眼眸，粲然一笑。
“我要你，将他捉来。我要看他被我扼住喉咙，窒息到无助的眼神。我要扒他皮吃他肉，我要送他下地狱！我还要让他看见，他单纯的周小姐在别人身下承欢的浪荡模样。”
她明明是笑着，可男子听来却没来由觉得脊背发凉，恐惧自心头滋生，蔓延入四肢百骸。
眼前的女人，哪还有从前那温婉可人的模样，分明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修罗。
但男子只动摇了一瞬，便被唇上的柔软给攫去了心神，俯首帖耳任凭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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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月老祠人声鼎沸。
掩着面的姑娘小姐们，挽着小侍女，迈着碎步，羞赧地走进月老祠，当然也有大大方方敞着姣好面容的，或孤身一人，或成群结伴，有说有笑，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打闹着。
相比之下，进出月老祠的男人则少一些。
戚谢抬步跨门槛时，门后突然伸出只手，拉了他一把。他堪堪站稳，差点没将拉他的人直接扔出去。
是个须白发白的老人，佝着背，拄着把等人高的桃木杖，笑得只见须眉不见眼。
“观公子面相，今岁恰是红鸾星动，必能与命定之人相遇相恋。但公子红鸾入疾厄宫，又逢铃星加会，若不避水，恐有血光之灾，福薄魂消。”
戚谢目光在月老祠中逡巡，老人低吟的命词只断断续续听了些，不禁心下暗哂，这人在他面前妄谈福运，莫不如去往雷门布鼓，直叫人笑话。
再者，他的红鸾早早便叫他亲手摘除，何来星动之说。
可笑荒唐。
戚谢无意多说，往乾坤袋摸了一小罐茶叶，塞在老人手中，大踏步往姻缘树走去。树下浓郁的阴气还没散尽，寒冷叫人不想多靠近一步，只有个裹着狐裘的少女垫着脚往树枝上系那写满爱恋的红丝绦。
老人接了茶叶，随手兜入袖中，长叹了口气，只能冲着戚谢离去的背影，小声喃喃。
“望公子能珍惜眼前人，多多保重。”
“眼前人？您现在站我面前，莫不是让我珍惜您？”戚谢本已走开，听见声音，转身回来，弯下腰在他耳边说道。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公子不介意的话，老夫也可以试试。”老人倏然睁开眼，淡色的眼眸中含着笑意，仰头凝视着他。
老人的双眼，莫名让戚谢感觉有些熟悉，他不自在避开了老人的目光。
不可能。
戚谢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当年那三两好友，早已在雷劫中，灰飞烟灭了。
“您还是安心回家颐养天年吧，别出来骗人了。”戚谢拍拍老人佝着的肩背，摸了颗灵桃送给他，转身走向姻缘树。
“戚谢，你可千万要活着。”老人自言自语，摇摇头，闭眼，年迈的双腿吃力跨过门槛，出了月老祠，只颤颤巍巍走出几步，便消散在原地。
姻缘树下弥漫着的阴气中，还混杂着一股腥臭的气味，戚谢来得晚了些，只闻到了车尾气。
沐陵镇方圆百里，因着城外的夜判府，阴魂往来频繁，较别处阴凉了不少。四散的阴气，也给他寻鬼添了极大的干扰，方才那一番搜索，将他好不容易攒下的灵气又给消耗得差不多。
就很气。这具身体，着实太不争气了。戚谢有些懊恼，早知如此，昨天便吃多一些了。
这夜判府也太不靠谱了，连两只小鬼都看不住，要他有何用。
戚谢在月老祠周围又搜了一圈，才迈动双腿出了月老祠，在门口撞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夜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