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1 / 1）

画展上荣砚收到很多夸奖，有的是真心实意，有的是给厉端戎面子，总之气氛一派和谐，这是厉端戎送给荣砚的礼物，他自然高兴，画是荣砚的另一个灵魂，厉端戎能欣赏到对荣砚来说弥足珍贵。这次画展虽然是私人性质，但来的几位评论家还是在专栏和采访中提了一提，都说荣砚前途大好，是个好苗子。

转眼大学开学，海市优良的大学很多，荣砚又舍不得厉端戎，志愿学校填的都是本市的大学，他文化分和艺术分都名列前茅，顺利进入本市最好的美术学院。厉端戎不愿意他去住校，热恋的人总是怀着占有欲，要荣砚去男生宿舍里和别人合住，厉端戎想想都受不了，荣砚一进校他就给荣砚办了走读，忙的时候荣砚会留在学校里吃午饭，晚上下课再回家，课少的时候，两个人都迫不及待的回家，变着法的缠绵。知道荣砚身体状况后，厉端戎亲自约了济民医院的专家，带荣砚去检查过，医生说荣砚现在要做手术也还来得及，不过他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生育系统都有些问题，有孩子的几率非常小，所以荣砚也不用考虑孩子的问题，全听自己意愿就好。荣砚自然是要保留男性身份的，因为做手术有将近两个月的恢复期，刚开学的荣砚显然不能一入学就请长假，于是约了寒假再来，厉端戎也支持他的决定，既然受孕率极低，两个人在情事上也没了顾及，同学送的杜蕾斯，几乎都没用过。

荣砚身体敏感，在和厉端戎结合之前，他对自己的身体是很不愿意触碰的，**也少的可怜，连自己动手疏解都很少有。一片空白的荣砚落到厉端戎手里，身体完全被掌控，厉端戎经验老道，对荣砚软硬兼施，把他的***掌握得牢牢的，两个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频率也高，刚开始荣砚总是不适应，第二天老起不来去上课，甚至还有几次半夜发烧的情况，磨合了两个月也好了不少，总算让荣砚不再担心他缺课太多学分拿不到。厉端戎活了三十年，才体会到恋爱的好处，不同于单纯的性，也不是逢场作戏的利益交换，那种灵肉融合的快感让人精神焕发，连秘书都看出老板精神状态的变化，说他看起来年轻不少。荣砚也放开很多，和厉端戎的恋爱关系让他多了一份安全感，对未来充满期待，也不再纠结过去的难堪，朝气满满的生活着，以往不敢和厉端戎说的话全都说出了口，比从前的乖巧多了一份精灵古怪，厉端戎颇觉惊喜，荣砚像是埋得很深的矿藏，随着时间的风化渐渐显出本来的光彩，让厉端戎越发喜欢他。

但恋爱不会让生活变得完美。厉端戎手上的戒指天天戴着，公司高层都见过，有的人好奇问一句，厉端戎也好脾气的解释，是恋人送的礼物，只是谁也想不到他的恋爱是个男人，还是有亲属关系的侄子，厉老爷子虽然退休了，掌权多年留下的忠臣却还有不少在公司核心工作的，他人在国外，消息一点不慢，厉端戎恋爱的事自然也很快知晓。厉家子嗣单薄，大儿子和儿媳感情不和最终酿成大祸，这始终是厉老爷子的一桩心病，虽然厉端戎勉强和赵佳怡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很快分手，厉老爷看他三十岁了还没个体己人，对他的婚姻格外关心，和赵佳怡分手之后厉端戎又陆续收到爷爷的相亲要求，厉端戎全都用工作忙拒绝了。他这样冷淡也让厉老爷有所怀疑，厉端戎的父亲就是一个男女通吃的，看厉端戎对结婚抵触，厉老爷也想过他是不是喜欢男人，这时候听说厉端戎恋爱了，看起来还很喜欢对方，连戒指都带上了，他也就放心下来，准备回国后见一见未来的孙媳妇，早早把厉端戎安定下来，他也就无牵无挂了。厉端戎从没有透露过他是个双性恋，因为没有看得上的男人，朋友们常去的会所作陪的也都是女人，厉端戎的评价一直是不折不扣的异性恋，纵然厉老爷子怀疑，也只是一头窜出的想法，他自己都没当真。

和荣砚的关系更进一步后，厉端戎才有一种渴望永远的感觉，从前随口说的永远，突然有了实质，他也开始仔细思考，怎样和荣砚共度一生。厉端戎生日是在十二月份，荣砚平时上课认真，对期末没什么紧张感，倒是厉端戎的生日更被他关注，今年不同往年，现在厉端戎不止是叔叔，还是他的恋人，往年的礼物循规蹈矩，今年荣砚早早开始准备，希望给厉端戎一份惊喜。厉老爷子也准备回来，借着生日敲打敲打孙子，顺带看看自己的孙媳妇是什么样的，他是个做事谨慎的人，既然要回国见小辈，对方家世姓名要事先知道，这事儿不能直接问厉端戎，厉老爷子打算准备周全直接回去把两人叫到跟前来。

这一打听，就发现了问题。厉端戎戴着戒指，和公司高层的长辈们提起过自己恋爱了，但对方的情况他一直守口如瓶，没人知道这位虏获了厉端戎的姑娘是什么样子，姓名年龄，工作都没有人知道，秘书也不清楚他在哪里约会，也没见他订过花给谁，这个对象被厉端戎藏得严严实实，竟是没人能凑出完整的信息。厉老爷子很快觉察到不对，若是普通姑娘，厉端戎何至于这么隐藏，他一面不掩饰自己的恋情，日日带着戒指，一面又从不曾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这位恋人的消息，这其中必然有问题。厉老爷子于是也不和熟人打听了，直接请了私家侦探调查，本来厉端戎身边常跟着保镖，但因为下班去接荣砚下课，有保镖在不好亲热，厉端戎就减少了保镖的工作，他下班保镖也下班，只有司机和刘妈清楚厉端戎和荣砚的关系。照说厉家这么大，不该只有刘妈一个下人，这便是因为厉端戎不喜欢家里有太多人，厉苑的别墅不止一栋，其他家里十几个下人的也有，厉端戎却只留了一个刘妈在家，平时的家务都请钟点工来做，挑着厉端戎上班的时间来工作，刘妈除了给两人做饭，准备他们的衣服，照顾荣砚的日常生活，也没什么特别要忙的。厉端戎能把刘妈和司机都安置在厉苑，当然是相信他们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很了解厉端戎的生活但绝不会出卖他。是以厉老爷子请的私家侦探只能远远跟踪，但厉端戎的生活也很规律，上班，下班，周五一定不加班，会去大学接他的侄子，好像厉端戎唯一的不寻常，就是荣砚，一个已经成年的侄子，需要厉端戎亲自去接他回家吗。

虽然怀疑厉端戎和荣砚的关系，到底没有证据，这位侦探也一直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厉老爷。直到厉端戎生日前一周，荣砚为了给厉端戎准备惊喜，周五特意叫厉端戎别来接他，说要和同学一起聚餐。其实大学里走读的荣砚并没什么朋友，有几个相熟的，也还称不上朋友。他一个人走在路上，一点儿警惕心没有，侦探很容易靠近荣砚拍了照片，发现他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到底不敢刺激老人家，侦探也没有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只是把荣砚的照片和公司内部人员给他的一张厉端戎近照放大，做了手部特写对比，两人手上的戒指很明显是一对。

迷迷糊糊的荣砚陪着厉悠在客厅里下棋，荣砚对象棋一窍不通，规则还是厉悠教的，两个人下了几盘，因为荣砚毫无章法的玩法让厉悠撇着嘴不要玩了，说要去帮爸爸做菜。她那么小个儿，荣砚哪里放心让她进厨房，只好答应给她讲故事，因为绘本已经讲过了，荣砚就拿手机出来打算搜一个，锁频打开之后却看到微博显示未读消息九十九加，荣砚心头升起不安，打开页面看消息，发现是他的微博账号被公开了，他的多是报道电影节开幕式的媒体，历年去电影节的华人都不多，荣砚又是顶顶好看的，媒体都忍不住多放了一些他的照片，因此荣砚还收到了一些女生的告白私信。私信比起来不算多，毕竟荣砚只是个没名气的新人，因为一组照片特地来表白的人相比转发感叹他容貌的人确实较少，荣砚没忍住大体看了一遍，有一条显得特别刺眼，荣砚没有点开，只看到头几个字:荣砚，你出息了不救救你爸吗。荣砚的脸刷的惨白，大脑像是进了搅拌机，一点头绪都理不出，厉悠好奇的凑过来看他也没注意，点开对话看到了完整的信息——【是荣砚吧？】【记得你还有个爹吗？】【这么光鲜亮丽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荣砚，你出息了不救救你爸吗】

砰！手机从荣砚手里飞出，砸到墙上又落下，荣砚胸口起伏不定，站起来去把手机捡起来，屏幕碎裂的细纹看起来像是蛛网，荣砚打字回他:你是谁？那边很快发来一张照片，时隔多年，荣砚居然通过一张毫无修饰的自拍，看到了生父宋之山的脸，他活得像个骷髅，眼周的阴影显得脸非常瘦削，胡子拉碴，皮肤因为喝酒过度整片泛红，双眼无神，被屏幕上的裂纹放大了丑陋，荣砚一刹那陷入混乱，儿时被父亲强逼着去碰他腿间的器官，那种恶心的感觉哗的涌上来，荣砚冲到卫生间，不停的干呕，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还没看到。

厉悠吓坏了，荣砚突然摔了手机又捡起来，不到两分钟再次把手机砸到地上，冲进了卫生间。她只好把荣砚的手机捡起来，被摔了两下的手机居然还顽强的亮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厉悠很熟悉——厉端戎，她立刻接了电话，捧着手机焦急的大喊:“爸爸你快回来，砚砚生气了。”

“你妈妈也是个可怜人”，外婆说。“荣砚，你好好看看我，你记住了吗，不要为了男人放弃自己，你会像我一样死去”荣瑜挣扎着，“住在VIP病房的那个荣砚，看起来好可怜呐，从住院到现在，瘦得越来越厉害了”护士感叹着。荣砚被不同的声音包围，他伤心的想，是不是荣砚，真的走不出那个怪圈，他和母亲一样，一辈子不能成为一个好人，要被纠缠到逝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