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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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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醒的荣砚感到刺骨的疼痛,护士把笔塞进他手里,柔声安慰:“签了手术同意书就打麻醉,很快就不疼了。”荣砚艰难的挤出声音:“我有话和——厉端戎……说”“你稍等”护士忙出去叫等在门外的厉端戎:“先生,病人有话和你说”“好好好”厉端戎站起来往里面走,护士忙拦住他:“手术室不能这么进”,换好无菌服又花了两分钟,等厉端戎焦急的进去,荣砚已经疼得精神涣散,厉端戎握住他的手问:“砚砚,你要说什么?”“叔叔”荣砚的声音又软又轻,有些不舍的看着厉端戎,说话已经带着颤音:“孩子的名字我想了很久,悠然自得的悠,如果我出事,你别救我,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不剩下了,就当——”他眼角流出泪来:“这是我最后的价值。”护士过来赶人:“先生,病人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我们马上要给他打麻醉了,请你出去吧。”厉端戎也红了眼睛,用最坚定的声音告诉荣砚:“你不会出事的,我会等你醒来。”

厉端戎仍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妇产科正副两位主任亲自上阵,手术不用太担心,但厉端戎没法平静下来,他额头的冷汗没心思去擦,顺着脸颊滑落,看起来狼狈不堪,西装也皱巴巴的,刘妈已经不再哭,坐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是一篇佛经。剖腹产手术时间不长,二十分钟后护士却一脸凝重的走出来,告诉厉端戎:“这位先生,病人大出血,心脏骤停,医生建议切除子宫,但鉴于病人的身体状况,手术有一定的死亡风险,请你尽快考虑。”“不切除是不是风险更大?”“是的,如果一定要保子宫,对病人更加危险”“我同意,你们快做吧,只要他好好活着,怎么样都可以”,厉端戎甚至想,此刻就算要他的心脏,他的血液,什么都好,只要荣砚能平安,他本来就不想生孩子,害怕孩子出生之后只能待在家里被人养着,切除子宫也是性别矫正手术的一部分,早点做也是一样的。去年夏天,荣砚还跟厉端戎提起自己的计划,手术成功后要去英国参加同志游行,要做一个反暴力的主题画展,他想巩固自己的身份,不给自己走向荣瑜那一面的可能性,荣砚希望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不依附厉端戎生存,有自己的事业和意识,这样他才有自信和厉端戎长长久久。

但一切还没来得及展开,他还没有大学毕业,专业课只上了一年,就被迫停止。摘除子宫后荣砚还是没能脱离危险,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生命体征不稳定,梁主任只好请心外科的专家过来,希望能通过心脏手术给荣砚更多活下来的希望。妇产科这样的病人不少见,荣砚的体质一直就不好,可以说他本来没有准备好怀孕,孩子因为早产差点窒息,荣砚在重症监护室,孩子也在保温箱里出不来。厉端戎在妇产科这几天,才知道每年有多少女人死在这里,即便济民医院是全国最好的私立医院之一,也挽救不了每一条生命,有很多抱着一线希望来海市求医的夫妻,最终还是逃不过生离死别,荣砚唯一的幸运就是厉端戎足够富裕,一开始就接受着最好的治疗,经历两次手术之后终于脱离危险,但他醒来后却面临更大的问题。

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荣砚跟厉端戎说别救他,固然有产前抑郁造成的轻生念头,但他自己也是身心俱疲没抱希望,醒来之后浑身都疼的睡不着,产前抑郁和产后抑郁简直无缝衔接,偏偏厉端戎整日在病房里看着他,虽然厉端戎说了很多遍对不起,说自己是不小心,当时太心急,但荣砚没法让这件事过去,他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绝望只有自己受着,这个肇事者还是孩子的父亲,他爱了很多年的厉端戎。荣砚甚至没力气和厉端戎发脾气,他只是日复一日的沉默,连孩子的性别也没过问,厉端戎很快学会照顾人,护工只来了两天就被厉端戎叫走,此后他亲自照顾荣砚,还学会了煲汤,只是荣砚从来不喝,荣砚真不是想饿死自己,他就是没精神,厌食嗜睡,换药的时候从来不哭,护士一走就忍不住掉眼泪,厉端戎见不得他哭,心疼到手足无措,只会说出院了我什么都答应你。荣砚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厉端戎头发白了小半,荣砚的痛苦,厉悠的危险处境,远在国外的爷爷病危,桩桩件件都能要他半条命,可厉家只有他能撑起来,荣砚没有亲近的人,只有他能护着他。

手术的伤口渐渐好了,荣砚的心病却不好,他并没有因为疼痛减少开心起来,起初厉端戎还寄希望于厉悠,希望孩子能让荣砚有些精神,但孩子一哭,荣砚就崩溃的砸东西,拿水果刀划自己的手臂,厉端戎不敢再让他见厉悠,精神科的医生天天都来,药物治疗也没放下,荣砚却始终不能出院,医生私下里跟厉端戎讲,恐怕还要再住院观察一个月才行。为了让荣砚开心,厉端戎把他收藏在家里的电影蓝光碟都搬来医院,一下班就到医院来陪他,厉悠已经脱离危险回家,傍晚厉端戎还要回厉苑看孩子,好在厉悠是个乖小孩,保姆和奶妈把她照顾的很好,让厉端戎稍微有些安慰。

秋天的气温带着湿冷,凉风似乎安抚了荣砚,他渐渐不那么失控,厉端戎咨询了医生,准备带他回家休养。他跟荣砚说自己的打算时,荣砚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厉端戎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慢慢说:“砚砚,医生说我们可以回家了,不过药还得接着吃,按时来复查”“开学了吗?”荣砚没头没脑的问,厉端戎压根不知道美院开学了没有,算着时间应该是开了,便说:“学校你什么时候回去都行,先养好身体再回去好吗”“嗯”荣砚眼睛还看着屏幕,继续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周六,我不上班,赶早来接你,刘妈和悠悠都在家等你呢。”“我不上班,也不上学,是不是赶不上了。”荣砚皱着眉轻声说,厉端戎怕他消极,忙说:“不会的,只是晚一点,总会赶上的”,不巧电影里的男人说:If?I?hahttp://www.wuliaozw.com/ormal?family,?anhttp://www.wuliaozw.com/ood?upbringing,?then?I?would?ha\ve?beehttp://www.wuliaozw.com/ell?adjusted?person,荣砚看着屏幕,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呆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你早些来”。

当天夜里厉端戎接到电话,说荣砚失踪了,监控看到他将近凌晨三点离开了医院,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裤子还是灰色的睡裤,医院不分白天黑夜,总有人进出,保安也没注意,荣砚住的是顶楼的VIP病房,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去了哪里都没人知道。整点医生去查房,才发现他不见了,担心荣砚突然出走是因为轻生,马上通知了厉端戎,问他白天有没有发现荣砚出现异常。厉端戎听完电话跌跌撞撞的下楼,找刘妈商量怎么办,他像个走丢的小孩,茫然,惊恐,没有目的。刘妈也吓着了,厉端戎这个样子太少见,荣砚已经那样,她不能再看着厉端戎崩溃,安慰厉端戎冷静下来,荣砚走了不到半小时医生就发现了,想必还没有跑远,先想想他会去哪里才是。厉端戎踩着油门一路飙到医院,下车后直奔荣砚的病房,去找他白天看的是什么,光盘已经收到盒子里,就放在桌上,厉端戎抖抖索索把光盘放回去,快进着把电影放到荣砚发呆那里,画面中忧郁的青年说:如果我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和良好的教养,那我会是一个人格正常的人,结尾他躺在公路上,厉端戎突然有了想法,荣砚恐怕要去从前的住处,做临终的道别。他一下子僵在原地,魂飞魄散一般,脸色苍白的打电话给秘书,让他直接找海市的警察局长,调全程的道路监控搜索,还有荣砚从前住过的地方,尽可能大范围的封路。?荣砚能去的地方,统共就三个,荣宅,出生后的家,宋之山的住所,这三个地方,只有宋之山的住所厉端戎不知道,荣砚始终不愿提起,厉端戎也未曾过问,因为是租的房子,警局并没有记录这个地址,厉端戎只好找荣砚就读的学校询问,终于确定了地方,那是海市老城区的一个大院子,如今已经拆迁了。

荣砚确实没什么地方可去,荣瑜和宋之山离婚后就把房子卖了,宋之山在荣砚离开后过得愈发颓废,连一室一厅的屋子也租不起,很早就搬走了,荣砚只是想去问一问宋之山,他明明是他的父亲,为什么那样对他,仅仅因为他多了一个性别,就成为他看不上的“**”,荣砚太想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作为父亲爱过他,他想知道,怎么爱一个女孩子,他的女儿该怎么长大,才不会像他和荣瑜这样曲折。他走得太累了,早年住的那个院子已经拆迁,荣砚再没有力气走回去,他想起白天那部电影,干脆就躺在马路中间,望着天上零碎的星星休息。老城区并不繁华,故而这个点没有车经过,荣砚就这么安全的在路中间躺了好一会儿,直到厉端戎赶过来。“砚砚!”厉端戎看到他还好好的,差点当着一堆警察面儿落下泪来,冲过去把荣砚抱起来,转头去医院。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亲昵,荣砚一只手搂着厉端戎,另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这是手术醒来后他第一次服软,不管厉端戎做了什么,荣砚还是最爱他,从他第一天进入厉苑,就暗暗发誓,他会一辈子爱厉端戎,他将是他今后唯一的家人。“叔叔,我原谅你了”荣砚没有再哭:“我会好好吃药,等新学期开始,你就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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