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步(2 / 2)
“恩。”
他目光游离向外,窗外蓝天清澈,白云悠悠。刚入秋的冷风吹得人自骨子里打着寒颤,尽管树叶还绿着,行人们已经早早地换上了秋衣秋裤。
为什么会住院?车祸……因为什么?
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不重要,却不能容忍失去的东西。
手机就放在床头,屏幕却四分五裂,勉强能打开屏保,花白的一片——看来只能换一个了。
他继续沉默着发呆,同过去的十几年一样。当年幼稚的想要用手掌隔绝世界的小孩长大了,知道怎么披上人皮把自己融进人群里,而不是被当做异类。
而在半个月前,他刚看过心理医生,抑郁和焦虑已经到达临界值。
他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因为他从来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什么可焦虑的地方,这一点就连医生本人也很诧异。
而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呢?
看不到希望和未来,不明白自己存在下去的意义,不知道自己除了浪费空气和食物,给人制造麻烦以外还能做什么。
他理所当然的把所有负面加在自己身上,却从不外露。
只是偶尔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打开窗户,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五楼,足以致命的高度,和绝不后悔的决心。
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
如果是为了他人,那所谓的“他人”是谁?
如果是为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坚持下去了。
或许他当时已经看到了那辆驶向他的车,也许他完全有机会躲开,但是他没有。算是一次失败的自杀吗?连自杀都会失败,自己还能做什么?
不会有再来这里了。下一次,会成功吧?
——
沈明暗自攥紧了拳头,强忍住把某乱码精乱棍打死的冲动,一字一顿:“这、是、什、么?”
乱码手里拿着一桶爆米花吃的啧啧有味,含糊不清的回答:“你啊。”眼看沈明就要动手,他飞快的解释:“这就是我没出手救你的话,你的人生可能出现的分支之一。”
沈明又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木偶,眼神灰暗没有丝毫光亮,忍不住质疑:“我以前是这样?”
乱码十分无辜:“是你现在改得太多了好吧?”
“还有你所谓的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不还是进医院了么?”
“我也有一个问题,如果你没有变成现在这样,真的会选择自杀么?”
沈明选择性忽略这个问题,沉思片刻忽然大叫:“不对啊。”
“怎么不对?”
“我刚刚不是在和那个谁……”大脑撕裂一般的疼了起来,他没有说下去,画面停顿在小魔物向他张开手的那一刻,“怎么觉得断片了?”
“没断片,他的确守信的放你走了。”乱码嘿嘿一笑,“有我这么个作弊器你就偷着乐吧,现在隆重向你介绍一下——”
周遭景物如同放映屏幕般寸寸碎裂开来,露出背后空洞的虚无。
乱码向他张开手,脸上嘴巴的位置,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欢迎来到深渊。”
——
窗外有风吹起,从树叶间隙中露出的斑驳光点稀疏的摇晃着,似乎能听见树叶在沙沙作响。
床上一直静默着的人忽然抬起头,下意识的抬手按住了心脏的位置。熟悉而陌生的疼痛。
——奇怪,明明伤到的是脑袋,为什么觉得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来?大口的呼吸,依旧无法摄取足够的氧气来让大脑冷静下来。
他用力的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匆匆赶来的值班护士见到他却是愣了一下,简单的检查后,确认没有大碍。
“我……”他一开口,就察觉到了自己异常沙哑的声音。心脏已经不再疼痛,却依旧用力的攥紧胸口的衣服。
护士安抚的按住他的后背:“不要着急,慢慢来。”
“我好像……弄丢了什么……”
他接过护士递来的纸巾,这才恍然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他茫然无助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像是大梦了一场终于醒来,人怎么可能留住梦呢?
他看着护士,明明是要笑,泪水却抑制不住的淌下来:“你能……帮我找回来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