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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久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快长出茧子了。
这个初遇时还有些羞涩和沉默，只是偶尔说些怪话的漂亮小少年，从见到了她们的美女老师开始，经历了在空间站报警兼换乘，截止到目前在一艘民用星舰的套间里休整，像是得了一种只要不说话就会原地爆炸的怪病。
难道这就是青春期旺盛的荷尔蒙吗？
可是，是什么雄性荷尔蒙会让一个小孩变成喋喋不休的五十岁大妈呢？
物极必反，负负得正，雄雄得雌附赠更年期套餐……吗？
终于，她忍无可忍地提起新朋友的领子：“你他妈再说一个字，撕烂你的嘴。”
盲盲卡壳了，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从来没被恶语相向过的小少爷愣了一小会儿觉得这个可能是个玩笑，于是非常体贴地回应道：“哈哈哈哈？”
门久强行压抑住自己揍人的欲望，松手到角落里自闭去了，把牛仔裤上的破洞又抠大了一点。
不过毕竟被打断了一下，一边的小胖子得了个机会插进话来：“唐棠，我们已经登上去奥林匹斯星系的船了，过个两三天就能见到你找的那个人，不会出问题的。”
盲盲又充满忧虑地说：“可是，我还没有想到你们为什么会有人工智能的分机，刚刚的几个猜想，我们要不要重新再推导一遍……”
白宁耀捂住眼睛，无力道：“不用了、不用了。虽然我也觉得很巧，但你见到他之后问问可能就知道了。让我们歇一会儿吧。”
凯尔拼命点头。
七八个小时前，正在降落的星舰上，盲盲发现几个野鸡大学学生的“教授”，居然是晴风一台流落在外的分机。
这个脾气好得不可置信的“晴风”表示其他分机的数据并没有在云端公开共享，她没有权限，自然也不会有那个晴风的“记忆”。可是就在星舰舱体因为降落而颠簸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她居然借着分机之间的位置共享，真的检测到了它的一个同体——唐煌带走的**Q00097246——信号消失的位置！
奥林匹斯星系，雅典娜星。
人类人文科技的宇宙中心，活舟的所在地。
这次的找人之旅，顺利得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各式各样的问题也同时浮出了水面。
比如，既然有位置共享，为什么唐煌从来没有寻找过这些流落的分机？
是不需要，还是说他们的那两台压根就没有查看权限？
为什么“晴风”的数据权限网络会这么复杂？
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盲盲不知道唐煌是不是晴风的第一任主人。这件小事在那风雨不动的小洋楼里一点也不重要，但此时他又怀疑了起来。可是唐煌不告诉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就算现在有了疑惑，怎么分析也都是无从下手，有心无力。
怀着一点即将见到唐煌把他吓一跳的兴奋，以及少年人在成长中逐渐冒头的不甘心，他有些躁动起来。在家里唐煌和晴风“狗嘴吐不出象牙派”双簧选手的伟大领导下，家里人工智能们七嘴八舌的日日熏陶，盲盲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吵，也喜欢一个人发呆，但一旦打开了话匣子，那也是如宇宙一般浩瀚无边无穷无尽。
他一紧张话就很多。
现在，看到新朋友们生无可恋的表情，盲盲总算意识到是自己太唐突了。他咬咬嘴唇，露出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套间的客厅里安静了很多。
盲盲调出航线图看着，民用星舰本身就不快，再加上走标准航道还要过闸口派对，到雅典娜星要花整整三天。
好久呢。
虽然离家也才两天。
盲盲托腮，觉得自己很奇怪。平常日子的一天两天都是转瞬即逝，随随便便干点什么就过去了。可这次出来，却觉得慢到不可思议。
时间是个很能骗人的东西。他想起来以前唐煌对自己说的话，现在才有一点点明白其中的含义。
白宁耀觉得盲盲真是个奇人，刚才还焦虑又兴奋地啰嗦着，现在说安静就安静了，只一个人坐在那里低着头，竟有种淡漠的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的气场。
像是个什么灵敏的小动物，方才还在张牙舞爪，突然就隐匿了自己气息。
他有一双非常专注的眼睛，无论是在看着什么，是人还是东西，都能让人不自觉地去注意他，却怎么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带着少年人专有的反复无常和锋锐感，是叶尖和上面将坠未坠的水滴。
白宁耀想，这和他以前见到的不一样。
那个万众瞩目的明星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真正人类少年的样子，正在普通地散发着青春美好的光。
虽然吃饭的事情有点意外，但是和晴风相认之后，他就已经确定了这就是人造人盲盲。两天之后，雅典娜星又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他突然有点后悔，想要抓着小少年的手说“别去”，说他算错了，说他要找的人也就是唐煌根本不在那里。
可是命运的齿轮只能按照既定的方式运转，盲盲不可能永远待在世外桃源一般的塞维尔星，如果注定要站在漩涡的中心，那么在变天之前，至少今天还有他们这些人来为他保驾护航。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小房间几个人的注意：“已经这么晚了，虽然大家都很兴奋，但真的不打算休息吗？”
门久率先响应：“睡睡睡，这都催眠了多少小时了。”
余下两位也纷纷赞同，盲盲打了个哈欠，道了声晚安就进了自己的那间房。尽管他在家经常偷偷熬夜遛进唐煌的工作室，但大体上他还是个作息非常健康的人。
凯尔也梦游似的嘟囔着什么走了。
门久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朝白宁耀皱了皱眉头：“你今天别再玩通讯器了，昨天才值过班，瞧瞧你那黑眼圈，小白脸都快没了。”
白宁耀笑嘻嘻：“小白脸从来都没有，只有大白脸一张。”
“滚。”门久笑骂，关门前还是补了一句，“听话啊。”
白宁耀应了声，看着空白的输入框，呆立片刻，摇摇头关了屏幕。
次日。
盲盲咬着半片吐司，问白宁耀：“所以，你是造物师吗？”
白宁耀点点头。
“好厉害。”盲盲有些羡慕，“我的家人也是，可是我自己怎么也做不到。” 他偷溜过无数次唐煌的工作室，有过无数次接近成功的作品，却又在最后关头失败了，好像那些动物就是活不起来。
不是“学不会”，而是“做不到”。
唐煌从来不教他。哪怕他对于盲盲遛工作室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和造物有关的事情任他软磨硬泡，是撒娇还是闹脾气，也是提都不提。
白宁耀谦逊地笑了笑：“也算不上厉害吧，其实也挺没劲的。任什么东西变成你生存的本钱的时候，都多少会变得无聊起来。”
盲盲眨眨眼。这种说法是他从前没有听过的，唐煌只会对他说“不行”或者转移注意力，却从来没用过“无聊”这种词来搪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