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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煌露出了一个尽在掌握的微笑：“让它报告刚才的故障排查记录。”
何其多照做后，安可用比刚刚机械很多的声音汇报道：“检测到包含关键词‘晴风’的数据中有一个程序正在运行中，指令与程序冲突。系统检测指令不涉及主人的人身安全，无法覆盖。程序终止失败。指令操作失败，操作者权限不足。”
何其多晕了。
唐煌有些欠揍地说：“喂，你的人工智能在运行一个程序哎，是什么啊？”
程序？他哪知道什么程序！
何其多这时反应过来了，咽了口口水：“报告‘正在运行中的程序’。”
“权限不足，操作失败。”
看着一脸震惊像是头一次认识自己的人工智能的小造物师，唐煌不疾不徐地说起了风凉话：“看来目前是有两种可能，一，你的人工智能已经在自我意识下展开了自主行动，当然这种早在前几个世纪就被彻底消除的重大故障可能会让你上新闻头条一夜成名；二，看来你黑市淘来的‘好货’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干净，他的上一任主人，嗯甚至可能是没有留下记录的另一个主人——好像在用他做什么事情哦。”
何其多的脸色几经变换，最终有些复杂而戒备地看向安可。
绝大多数当代人对人工智能都有一种无法替代的依恋。这种和人类无限相似却又在权限系统下贴心而百依百顺的机械生命，是那么的可爱又可亲。有人喜欢他们类人一点，有人喜欢更机械僵硬些——没关系，这些都可以办到。在技术的高度成熟下，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这一概念已经从一个科学命题变成了哲学命题，他们就像是一种全新的生命，能够理解自己的存在，却又和人类如此和谐。
联邦人早已经习惯了它们，或者说“他们”。
“人工智能的背叛”什么的，三流小说都不这么写了。
可如今，人们眼中不可理喻的背叛，以另一种形式活生生地在二人面前上演了。
聪明的人工智能在几个计算中分析出了主人目前可能的困境，有些焦急地道：“主人，我无法终止写好的程序，但保护您一直是我基础程序的第一位，这些都不会伤害到您的。”
“晴风是什么？”何其多面色苍白。
“非常抱歉……”
“我问你晴风是什么！”
“主人，我不能……”
“那到底是什么，是谁！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在一人一AI陷入僵局之际，唐煌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们：“我想这并没有意义。何其多，我出你黑市成交价的两倍，可以把‘安可’转手给我吗？”
小造物师沉默了。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朝夕相对了这么久的人工智能，绝大多数人都舍不得卖出去，就跟古地球人多少钱也不会轻易卖自己的宠物一样。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在知道有一个秘密程序在背后运行的情况下，他还能够安心地和安可相处吗？
鬼知道那个程序是做什么的，就算人工智能不会伤害主人，可又有谁敢在身边放这么一个定时炸弹？
何其多当然害怕。他不是什么孑然一身的人，有亲人有朋友，也有不错的生活和四级造物师的身份，他这样的人是不愿意承担未知风险的。更何况，唐煌给的价格非常公道。
于是他半晌后才说：“对不起，我还需要再想想。不过，你是不是知道‘晴风’是什么？当时为什么会找上我？”
唐煌思考了半秒。如果抱着不要多事的原则把晴风的事搪塞过去，难保这人不会乱问，而晴风这个名字对活舟高层那些盯着他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秘密，这样下去反而更容易出问题。于是他干脆实话实说：“晴风是我的人工智能。”
何其多：“……啊？”
何其多：“所以安可是真的搭讪了？”
安可在旁边说：“主人，我不是在搭讪。”
“是，你是在执行你的‘秘密程序’。”他的生气和失望还没有褪去，却无法掩饰言语间的亲昵。他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最终还会把他卖出去，竟提前感到了些许心酸。
安可不说话了。他感觉得到他的主人情绪非常糟糕，而且是自己造成的。
这也是身为程序的无奈，到了如今这种局面，就算他的情感系统已经模拟出了难过的情绪，却因为之前留下的层层指令而无力挽回。
唐煌点头承认，然后盯着何其多的眼睛，慢慢一字一顿道：“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一件事。”
“什么？”仿佛感觉到瞬间严肃起来的气氛，何其多有些不安地坐正。
“和我的人工智能相关的一切事情，特别是晴风‘被搭讪’的事，都请你不要说出去。你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人工智能，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如果有人问起，我只是晚上闲得无聊想找个人随便欺负下而已，正好找上你了，他们会接受这个说法的。不过，如果你不遵守的话，也许你就可以真的体验一下认真的‘欺负’是什么意思了，你也知道，我可不是什么自持身份的人。”唐煌吐字清晰地说完了一番话，几乎是洗脑的语气。
这是他今天不知道多少次利用恶人身份了，不得不说，还挺好用的。
其实要确保何其多保守秘密，有很多方式。但他感觉得出只要不是对方从头到尾都在演戏，那么这人应当是个不爱冒险、或者说性格有点怂的人，这种隐隐的威胁应当是足够。如果他今天真的全是装的，那他现在除了就地灭口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而他当然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情，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何其多不敢质疑，点头承诺绝对不会漏出半个字。
唐煌漫不经心地用个人终端扫了一下他的会员号，故意当面拿出了个笔记本，在对方的头皮发麻中记了下来。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了，为了让‘欺负’显得更可信一点……”
一小时后。
何其多顶着一张被唐大博士精妙的人体立体绘画技术扮成狗头的脸，摸着头上的两个大耳朵，欲哭无泪。
“你应该感到荣幸，我上一次给人化妆，还是六年前。”唐煌说着，竟露出了些许温柔的神色，“那是我的盲盲，他要去参加小朋友的化装舞会。不过和我家的宝贝比起来，你的条件真是差到让人不想下手。”
何其多崩溃，这不是他想要的机遇啊！
早上祈祷自己遇到业界大佬，并没有想到居然会碰见这位恶魔啊。
唐煌折腾完了，心情还算不错，走之前看着变成非人型的小造物师觉得顺眼了很多，果然他还是不太喜欢人类啊。于是站起身来摆摆手：“拜拜了小朋友，想好要卖的话记得从内网联系我啊。”
走出自由会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人最多的时候。
唐煌一遍从一帮有不少簇拥的人旁边低头走过，一边再次展开精神驾驶，问晴风：资料包带出来了？
甜美的女声在隐形耳麦里响起：“博士，强行备份已经成功。目前正在试图破解保密系统，初步测算解密难度中等，不连接外部网络会对效率有一定影响，但应该也可以在72小时内独立完成。”
唐煌表扬道：做得漂亮。解密完成后，直接检索关键词“卢西恩”、“塞维尔星”、“伏羲星”和“黑市”。
虽然奈何不了活舟的内网，但晴风从来不是什么纯良可爱的家用娱乐人工智能，她的科技在一对一的定点攻破上，无往不利。
唐煌想弄到安可也只是图个保险，就算何其多没有卖给他，三天之后，他也会收获到自己想要的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