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问情（2）（1 / 2）
奚砚时一去未回，关凛之在他的房间里坐到了半夜。
抚上颈侧的齿痕，当时的痛与惊还历历在目。他之前所为，意识不清，混沌如梦，可今日奚砚时所做，却是清楚感受，十足体会了。
是为……肌肤之亲？是否，该是有情？
可奚砚时却说，“经此一梦，务必清明本心。”是要他别因一场梦乱了心中所想，误以此为情，还是要他无论有情与否，都做好他的关刀主呢？
关凛之尚且不清此种奇怪的感觉情绪是否能靠得上“情”一字，更不知他心中所谓的“情”是否该有、是否应求，是否会让他得不偿失。
他还是一心一意做好他的左膀右臂，做那个玉门哑刀刀主，关凛之吧——不去想，不去体会，只做他的属下。
关凛之晃过神来，低低地一口气，又是舒又是叹，胸口却闷得很。他不再顾什么清明，起身去寻奚砚时，在所有房间里绕了一圈终于找到已经在床上熟睡的人时，才回房去休息。
天光一亮，奚砚时便醒了。
他向来睡得浅，昨天随手挑了个房间，倒头一睡，忘记将床帘放下，天光一进，他便醒了。
换做平常，都是关凛之来叫他起床，今日却是反过来，奚砚时施施然到他房前时，轻轻一推便见到了还未醒过来的关凛之。
他屈指一敲房门，床上的人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睁开眼坐起身来。
隔得远，奚砚时见不清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关凛之倒是愣了一愣，没想到他会找上门来。
“难得有一日轮到我叫你起床。”奚砚时进了房间，自然的寻了个位置坐下倒茶喝，好像昨日的事情只不过是处理完便可抛却的公要事务，今日便可与他喝茶闲谈一般。
关凛之花了半夜才堪堪做好的决定，此时更被奚砚时一锤敲定，再无更改。
他却未生出半分喜悦。
奚砚时瞧他起身穿衣洗漱，吃了一块摆在桌上的桂花酥。
关凛之见他来，便以为是有事要做，下意识地问他，“去哪？”
“我大难不死，自然要回闻香楼。”奚砚时喝茶清喉，摸了腰间的玉扇，起了身来，“我猜今日初七，雁楼主仍在楼里。”
关凛之点点头，准备好了就打算走，奚砚时一把拦下，“大清早的，你要去哪儿？”
关凛之疑惑回头，“不是说，闻香楼？”
“现在去闻香楼都没开门，晚上再去也来得及。”奚砚时道，“我是来叫你起床吃早饭。”
话正说罢正好有两个侍从端了早饭进来一一摆好，奚砚时见关凛之远远的站着，便叫他，“关凛之，过来坐下。”
关凛之便听话的过去坐下，喝粥吃菜。奚砚时熟练的夹了几样他喜欢的放到他碗里，说道，“这家的灌汤包还不错，你别烫着。”
关凛之小时候吃灌汤包挨了烫，舌头上烫出了水泡，奚砚时足足给他上了好几天药才有所好转。他倒好，从此以后莫名其妙就开始喜欢吃灌汤包，弄得奚砚时每每在他吃时便要习惯性的提醒他“别再烫着”。
他还喜欢吃咸菜萝卜干，配饭配粥无一不可，就是不吃其他菜也能吃下两碗饭。奚砚时想不明白，他幼时疾苦，咸菜萝卜干是家常便饭，为何吃得起美味佳肴之后仍然爱吃。
不过他总是忘了问，时日一长，他便摸清了关凛之习惯与喜好，记得他的习惯与喜好最终也成了奚砚时的习惯。
可如今关凛之却好像显得不太自在似的，闷头吃着东西，结果不留神又把嘴烫了。
“哎，你....”奚砚时一句话刚说个开头，关凛之就急急站起来打断了他，“没事。”
奚砚时知他不太对劲，又觉得可能他是因为昨日自己耍流氓式的报复还在别扭，一时间便没再自讨没趣，“行，你坐下，一会儿你自己看着办，酉时来找我便可，去闻香楼。”
“好。”关凛之立马应了，坐下继续吃起东西来。
奚砚时此时便是发现他眼底的青黑，也不再问了。
吃了饭，奚砚时回了房间就没有再出来。
直到傍晚，关凛之敲了他的房门，两人才向闻香楼去。
果然如奚砚时所说，两人一到闻香楼，便有专人等在楼内，来请他们与楼主一见。
雅间内，雁知秋仍是一身黄衫锦袍，红枫纹缀，一张苍白清秀的脸上笑意不减。
此时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却是多了几分意味。
奚砚时不与他拐弯抹角，开扇一打，便问，“听闻雁楼主在此等我？”
“百里公子，请坐。”雁知秋抬手相请，客气道，“近日诸多冒犯，还望海涵。”
“好说。”
奚砚时随心一坐，关凛之便站他身侧，不动也不吭声。
雁知秋第一此见关凛之本人，第一眼目光便自上而下，落在了那把刀上，“听闻江湖上无人有缘得见哑刀真身，它虽无鞘，刀下却从未留人，刀主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凡出必来问斩，从不多言半字。”
雁知秋笑了一笑，看回奚砚时，“今日托百里公子的福，有缘得见，实乃我幸。”
哑刀无声，却似疾雷，只在杀人时来招招夺命，最是静默处轰鸣。不杀人时，便消匿在尘世间，不露半分锋芒，不显丝毫形迹。
故无人知他面容，无人知哑刀何形，连声音也未有人听闻。
他从未掩饰刀身也正是因为如此。
如今与卫甘一战，二人根本未动杀招，却也显露出了非凡实力，怀疑也有所应当。
只不过奚砚时没想到，他们没有怀疑身手大变的自己，反而直接道出了关凛之的玉门身份。
“有钱能使鬼推磨。”奚砚时从容不迫，“百里山庄肯花钱，自然能与玉门一拍即合。否则单以我之力，恐怕不知道要在这江湖里死多少回了。”
雁知秋听懂他话里有话，试探便点到为止，歉意一笑，“不打不相识，百里公子的武功已少有人能及了。”
奚砚时哼了一声，“说了半天，只有你和我谈？”
“我家主人腿脚不便，交代我先行好生招待百里少主，再行约谈。”雁知秋起身向他拱手一礼，客气恭敬了许多，将一封信交给他。
奚砚时接过信来，拆开一看，上面仅有寥寥几字，“邀君三日后月华顶一会。”
他忽然笑了一下，“你的主人腿脚不便还约我爬月华顶？”
雁知秋赔笑道，“是因月华顶有一潭热泉，主人便常年在那修养身体，甚少下山，这才劳烦少主前去一会。”
奚砚时这才点了点头，挑不出他诚意的毛病来，将信收下。
转口又说，“既已谈完，雪容姑娘呢？请她来陪我。”
雁知秋难得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雪容昨日染了病，卧床难起，这几日都无法见客了。”
“什么？”奚砚时一拍桌子，“我不过离开一日，她便无缘无故染了病？你们还想连她也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