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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荧荧发着光,充满阴森气息的楼梯间里,男人的手掌高高地举起;严故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冲他大吼一声:“你丫就是个懦弱男,打女人能让你长脸了?!你他妈知不知道家暴是犯法的???”
他天生有些夜盲,真要冲到跟前才发现男人比自己想象中要高大的多,严故强迫自己回望突然被打断后用暴躁眼神盯着自己的男人,努力不让自己显出一点儿露怯来,不然今天自己身后已经快要站不稳只能靠着楼梯扶手勉里撑着的女人和自个儿可就是真的日子过到头了。
“家暴?我和她早分手了。再说了,这位小哥?我们私下里处理点儿家务事关您什么事儿呢?赶紧地让开!别碍着我事儿行不?”对峙半晌,那男人不耐地移开目光,语气却缓和了些,只是迅速讲完话后,目光仍旧灼灼地盯着被严故护住的女人。
严故觉得和这种人讲道理想必也讲不通,咬咬牙索性打肿脸充胖子:“真是抱歉呢,这位群众,我在朝阳区那边做检察官,在我们做公诉的看来,即使你们分手了呢,这种行为依然也是需要被带走教育一番的,您看,您是选择现在走人,还是?”说着,严故举起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机冲他晃了晃:“我联系一下我同事,现在就来和您谈谈心呢?”
身后女人的手几乎是在一瞬间之内便紧紧攥住了自己衬衫的一角;那件衬衫还是沈成曦那天一大早扔给他的,应该是平时放在车里备用的白衬衫,严故面上不动,心里却直呼心疼。
男人没有立刻相信,反而怀疑地眯起眼睛,好像是要从严故脸上瞧出点儿他冒名顶替的证据来。好在严少爷虽然学艺不精,但跟着沈成曦久了,日积月累也学会了些装逼的本事,壮着胆儿又把胸口挺了挺:“今天来医院,没穿制服,但证件还是带的,要不您给我几分钟,我回去拿给您瞧瞧?”
“……”
严故谨慎地望着男人眼睛里跳动的火苗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同样肉眼可见的烦躁和焦虑。最终他没选择继续纠缠,往地上恶狠狠地吐了口痰,使劲儿用脚碾开,仿佛踩着的是那女人和严故似的,临走前也没忘了自言自语一句,妈的,遇见个事儿逼。
严故全当没听见,毕竟见好就收,要是真到武力扛伤害的地步,两个自己估计都不够他打的,可见这姑娘是真的不容易。
正念叨着,背后原先紧紧攥着衣角的力道此刻却明显地松了。严故急急忙忙回头,想看看这出闹剧真正的主角怎么样了;那女人的身体没了支撑,像是彻底被抽走了骨架,顿时软趴趴地向后倒去。
严故伸手向前想把她捞回来,谁知自己卡着台阶边缘也没站稳,眼前一阵晕眩,差点儿随着女人一起往后跌去,所幸身后靠着的是一段上行阶梯,他仗着身高优势还是向前凑了凑,落地的时候手能垫在下边托着女人后脑勺,不至于摔出什么事儿来。
女人大抵是刚动过什么手术,脸色不好看,浮着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嘴唇紧咬着也还是半点血色也无,就着楼梯边儿上贴着的荧光条,严故终于能看清楚这姑娘的长相:巴掌脸,柳叶弯眉,眼睛闭着,眼皮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加上那头齐肩短发。
严故冷不丁瞧着这面孔,打了一个激灵; “诶?”、“诶?!”了好几声,愣是一句话也没诶出来------这不是,这不就是沈成曦昨天送来医院的那个“未婚妻”么?!
2019年一月中旬的这个周五,倘若有人能在北医上空开出一片睥睨众生的上帝视角的话,他会发现几乎是同一时刻:
有人捏着血象报告单眉头拧着皱在一起,渐渐红了眼眶;有人拎着满手的早餐,只好用肩膀撞开门,却发现病房中空无一人,疑惑之时,右眼皮开始跳个不停;还有人拖着背上昏过去的女人,脸上表情像哭又像笑,脚步缓慢,但每一步,都走得郑重而坚定。
倘若这个人真的能拥有这样的能力,那他也一定会惊叫起来,因为从那以后,这些人生便宿命般地拧在了一起,骨血相融,直到再也分不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