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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浸了一夜的雨,天还擦着灰刚蒙蒙亮起来,潮湿空气被零下的气温无情挤压,贴在病房窗户玻璃上变成薄薄的一层水汽。
对于资深熬夜冠军的严故来说,昨晚显然有些发挥失常,怪只怪医院开的暖气实在太足,他硬撑着眼皮也没抵得过温暖而沉重的倦意。
蜷着睡了一晚上,浑身酸痛不说,身上不知何时还被人紧紧地铺了两层,那件卡其色的羊绒大衣他认得,严峻去年过年就穿着,那会儿被自己嘲讽了好几次老黄瓜偏要刷绿漆,后来就不常穿了。外面那层棉被大概也是他去租来的,暖和程度和厚度成正比,压得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扭头看床头柜上还多了个严峻随身的公文包,拉链合得严严实实;四下却压根儿瞅不见严峻本人的身影。
严故平日里也是闲不住的性子,再搁床上躺下去他觉着自己都得发霉,蹬了被子,反手撑着床两边轻飘飘一跃便下了地。推开紧闭的房门时,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刺鼻的福尔马林味儿顿时充斥了整片肺腑,差点给他熏得打了一个喷嚏。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免疫系统情况向来乐观,贫血也是老问题了,这次若是出事儿多半没得轻,说不定没多久自己都得撒手人寰了,要是以后得一直躺床上的话,得抓紧时间到处转转,别到时候都要没了才发现连医院都没看明白呢。
“但医院也还真是没什么好看的”
严故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行进,优哉游哉的样子惹得不少行动缓慢的病人羡慕的目光。住院部还挺大,自己这病区属于血液科,住着的要么是些血液病患者,要么是有些急需输血的刚动完大手术的病人;整层楼辟了一半给血库,因此绕过护士站,后面有一整片天花板压得极低的昏暗区域,心态差点儿的人可能都不敢走进去。
只可惜,很明显严故不属于那类人。
他双手还维持着插在兜里的姿势,随便晃悠着就瞧见血库俩明晃晃的大字镌在入口处,踌躇了会儿,想着一会儿要是真查出来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血液病说不定还得仰仗着这地儿呢,提前进去拜拜可能也没什么问题。
结果前脚刚准备踏进去,后脚却被血库入口虚掩着门的楼梯间吸引了注意,
一男一女。准确点讲,是个男人正在暴躁地嘶吼,其间夹杂着不甚清楚的女声似泣似诉,倘若配合周围环境来看,听上去还有些渗人。
可能是觉得这地方安静又难找,所以那男人闹出来的动静尤其大,严故甚至不需要仔细分辨就能听明白他究竟在抱怨些什么。
“我`操?你是不是有病?孩子没了也是我的错?!拜托你搞清楚,是你自己掉下楼梯的!再说了,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十一月份那会儿分手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不会再纠缠我了?你受够了!现在呢???嗯?!”
语言露骨,音调刺耳,饶是严故事不关己,也还是被震得太阳穴狂跳,不由得往里走了一步。他不是爱管闲事的那种人,但却近乎本能地厌恶那种以欺负女性获取快感的男人,无论那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她都不应该承受这样的侮辱。
吵闹还在继续发酵。那女人沉默了几秒,而后用支离破碎的声带缓缓吐出几个字:“那孩子才刚成型,他有什么错?”
然而沉默过后换来的却是更剧烈的暴风骤雨,男人仿佛被彻底戳中痛点:“你他妈的还好意思提?!生下来?生下来我养的起他么?你一个农村人,你不就是想要把着这孩子要我的钱吗?!再说了,你那个莫名其妙的教授哥哥和你什么关系你他妈说的清楚吗?!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