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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还寒,昼夜温差大得不得了。
挂了胡六六电话,严峻低头小声向桌边的学生助理交代了几句,抓起车钥匙便往快步外走。正巧是下班高峰,整层楼的老师都收拾好准备回家,电梯门口自然站得满满当当,
严峻远远地看了两眼楼梯口的动静,想想还是回去取了两件厚大衣抱着。倒不是他有多怕冷才备在办公室,而是这些日子严故正准备论文、考证之类的事情,课业少,经常三五不时地回家找些资料;有时候父子俩堪堪遇到,气氛尴尬不说,严故那脾气他也清楚,一整天都不会有好心情。
因此他索性中午便留在学校午休,晚上也尽量拖到够晚,估摸着严故多半是不回来了或者已经进房间了才小偷一样开门回家。最近市政府推行节能政策,到点儿就准时停暖气,严峻关节炎的老毛病有时候犯得厉害,就拿大衣裹着捂捂,多少能缓解一点酸痛。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车在进三环的高架上堵着了。没过一会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车窗外的雨倒是一点儿都不大,但缠绵着往下落,远看像极了笼罩着整个城市的一场大雾。
只是严峻此时没一点欣赏的心情。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严故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刺骨的早春天。
北京的晚高峰极其傲娇,管你是王侯富绅还是穷头白脸的小职员,都只能无一例外地被堵在一处,哪怕你有天大的特权,也没法从车流上空飞过去。
可这也是这座城市仅仅少数几个能让人觉得公平的地方了。
严峻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踏进病房大门,在车里那段时间他把严故见到自己会有多么歇斯底里的场景都预想了一遍,结果踩着一西裤裤腿儿的泥水从医院停车场好容易跑进住院大楼,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严故缩成一团趴在病床上睡的正香的样子。
趴着睡这坏习惯,当年他小的时候严峻夫妻俩苦口婆心劝了挺久也没改过来,想来还是得带一辈子。
甭管今天这温度有多非人,严小少爷还是穿一条薄薄的九分裤闯荡江湖。严峻盯着儿子那露在外面那截儿细白脚踝看了看,摇摇头,低叹了口气,但还是俯身上去特小心地把手里的大衣给他盖上。
靠着门口的床位,说方便那也是真方便,但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家属走来搭去,每开上一次门就漏点风进来,挺容易受凉感冒。尤其是严故洁癖犯了,是说什么都不肯盖医院那床铺好的白色薄被的。
念及此,严峻不由地抬眼四处搜寻那床被嫌弃的被子,此刻它被严故叠得整整齐齐摞在床头,有一半被稳稳当当压在耳朵下,要想把它扯出来就必然惊醒那睡得正香的人。
严峻没有任何吵醒儿子的打算,没多思量便转身出门,准备去护士站看看有没有可供租用的厚棉被,顺便也去问问有没有血液方面在行的专家医师,虽然什么都还没查出来,但和医生的关系提前打点着总没错。
北医这边严峻不算熟,严家老宅靠协和倒是近得很;严故小时候经常生病,发展到后来,连临时请来的保姆阿姨都知道,小少爷一咳嗽必发烧,一发烧必肺炎,严重起来接近三十九度能连着烧上一天半。
因此,上学后,严故每每拿回家不那么好看的成绩单时,章心仪总爱劝严峻说是小时候发烧可能会对智力有些影响。严峻也不是没信过这类说辞,可偏偏严故别的地方精明得很,小聪明一套接着一套,就是不往学习上使,所以从小打到,严峻没少因为学业上的事教训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