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灯船走水（1 / 2）

湖中灯空中月，并不清晰地给岛上孤零零的烽火台勾勒出一道晕开的墨色轮廓。

卓夜舶将船靠了岸，麻利地跳下船，用绳子拴好，便准备去台上点火。

卓暮帆摇摇晃晃地跟在他后面出了舱，却没有跳下去。他穿得多，活动不开，这个高度对他而言又有点危险。他只好试探性地伸出小小的足尖，掂量着自己该不该往下跳，支撑着身体重量的那条腿却不争气地一个哆嗦，他还没反应过来，重心已经偏移，整个人向着地面扑了过去。

卓夜舶栓好了船，见卓暮帆还没下来，嫌弃他磨蹭，思索着要不干脆把这小累赘留在船上得了。他绕到船头那一侧，刚好撞上卓暮帆要跳不跳的笨拙样子，尚未看清这瞬息之间的变化，与生俱来的应变能力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他冲过去牢牢接住摔下来的卓暮帆，俩人一起摔了个四脚朝天。幸好高度不够，沙地又湿软，才都没有受伤。

“你存心的吧！”卓夜舶气不打一出来，要是刚刚自己没接住，卓乘风还不知要怎么怪罪他呢。

他说话的热气正喷在卓暮帆被湖风吹得通红的耳朵上，竟然有些烫。

“对不起！对不起！”卓暮帆软乎乎的一团趴在哥哥怀里，一边惊魂未定地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爬下来：“哥哥没事吧？”

“带着你迟早有事。”卓夜舶小声嘀咕着。他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看了一眼面前的烽火台—— 不很高，但是陡，加上漫长岁月的侵蚀，不少砖石都松动了，他自己走起来都要分外小心。

闹了刚才那一出，他正好理直气壮地对卓暮帆道：“我上去就行了，你在下面等着我。”

“好。”卓暮帆并不懂点燃烽火台有什么意义，只知道自己会拖哥哥的后腿，答应得很爽快。

“那你……”那你回去不许跟父亲告状，卓夜舶是想这么说来着，但一看卓暮帆已经乖巧地在船身旁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环膝坐在了那里，一副等着被主人领走的可怜模样。角落里的光线昏暗，除了那细软的发丝朦朦胧胧地透着光，他整个人都被灰扑扑地笼在阴影里。

卓夜舶一下子觉得，原来这只毛皮光鲜，惯会撒娇耍滑的小狐狸，也会露出家犬般摇尾乞怜的模样。心口一软，到嘴边的话就此打住，他果断转身，蹬蹬蹬几步跨上烽火台的台阶，却又忍不住朝船那边看，那金碧辉煌的假宫殿只顾自个儿敞亮，底下黑糊糊的一片，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卓暮帆愣了一下，站起身，借着月光他看到刚爬上烽火台的哥哥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算了算了，还是带上你吧，别一会给狼叼了去。”

“这么小的岛上也会有狼吗？”卓暮帆疑惑道。

“我说有就有！”卓夜舶心底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一会上去不好走，你抓紧我的手，掉下去了我可不负责。”

“好。”卓夜舶估摸着这小狐狸嘴里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俩人一前一后，手牵着手，一步一摸索地爬上了烽火台，虽然有几次踩到了松动的台阶，但好在有惊无险，还算顺利地到达了台顶。

仅仅只是拔高了四五丈的距离，便好似手一伸就能将月亮摘下来，卓暮帆盯着东方的满月出神，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哥哥，生辰快乐。”

他身后举着火把的卓夜舶半天没反应，也不知听到没有，良久才戳了他一肘子：“别在这夜观天象了，一会有你看的，先干正事，”他递了一支火把给卓暮帆，朝着台子中心巨大的火盆努了努嘴，“我数到三，咱俩一起点火。这火起势猛，小心着点，别给燎着了。”

卓暮帆接过火把。

“一。”卓暮帆不够高，卓夜舶只好拾了几块砖替他垫着。

“二。”兄弟二人分立两侧，举着火把，一齐靠近了火盆。

“三！”炽烈的火焰轰然跃起，火舌舔破夜幕，与月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