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吃糖吃瓜（1 / 2）

第二天一早，卓夜舶去跟“秃子李”、“拐子张”等人学武的空隙，淮川又去带自己的小徒弟了。

他对董逢春昨天的话仍然心有余悸，于是旁敲侧击地问卓暮帆：“杏林向来人丁稀薄，董掌门是想开枝散叶了吗？”

正在调息的卓暮帆冷不丁呛了一口气，咳嗽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淮川忙替他顺着后背：“调息须得心平气和，怪我多嘴！”

卓暮帆喘匀了气，两眼湿漉漉的，连眼神里都泛着水光，像一只离群的新雁：“哥哥和师父，都不想离开山庄吧。”

“毕竟山庄是少庄主的家。”说完这话淮川就后悔了，他这笨嘴拙舌，果然是多说多错，说得好像就不是小公子的家一样。他歉疚地垂下眼，有些紧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上次小公子说喜欢，少庄主便让宋厨娘又做了些。”

尚带着体温的油纸包被打开，露出里头保存完好的点心，丝丝缕缕，绵绵密密，细如须，白胜雪，正是宋厨娘最擅长的龙须酥。淮川裹着手帕将其中一块从中间掰开，扯断粘连的白色糖丝，递给卓暮帆——他要忌口，不能多吃，姑且尝个味道。

卓暮帆一小口咬下去，酥松的糖须簌簌落下，尝惯了苦涩药汤的唇舌被绵软的甜味所包裹，他有些贪恋地舍不得下咽。

淮川将剩下的点心重新包好：“一会我给小公子送回去，马蹄糕、糖芋苗、杏仁豆腐这些都可以吃吗？”

“杏仁不行，”卓暮帆抖干净帕子上的糖须，将它叠好还给淮川，“师父谢谢你，我可能……总有一天是会离开山庄的。”淮川正在心里排除着所有着带杏仁的吃食，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卓暮帆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下一句话立刻让他面红耳赤：“能在这遇到你和哥哥真是太好了，等有机会了，我也要亲自向哥哥道谢！”

他说得真诚，淮川却听得心虚。程流瑛管得严，卓夜舶很早便戒了甜食，他锦衣玉食惯了也不稀罕这些小点心，但淮川嗜甜，于是卓夜舶隔三岔五地便让宋厨娘做点，留给淮川。淮川有了小徒弟后，想着他总喝药嘴里苦，又带给了卓暮帆。

他在最渴望父母疼爱的年纪不知生从何来，家在何处，见着新丧母的小公子委曲求全，便带入了当初自己，总想着把他捧在心头暖上一暖，好叫他早些明白，并不是失去了亲人就低人一等。只是他从小寄人篱下，连对别人示好也理不直气不壮，这才借了卓夜舶的名义嘘寒问暖。

现在卓暮帆说要去道谢，这两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可教他如何自处！

淮川慌忙道：“小公子的心意，少庄主都明白的！”

末了又觉得委婉了点，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道谢就不必了，你们本是兄弟，少庄主应该也不想你跟他这么客气。”

后来淮川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

卓暮帆与卓夜舶，分别住在啸剑山庄两头，不见如参商，即使偶尔碰面，二人也说不上几句话。

尤其是卓夜舶，跟着拐子张苦学轻功，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飞得比哪只鸟都快。淮川旁观过一次，几乎半个山庄都回荡着张穹那气急败坏的吼声：“落地！落地！落地！说了多少次落地最重要，地落不稳，飞得再快，迟早摔成拐子！”

卓夜舶只做耳旁风，被唠叨疲了一把扯过淮川：“我可不像你，成拐子了也有淮川背我。”淮川厚着脸皮跟张穹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所以他决定以后还是不去陪卓夜舶练武了，得空便带了点心往卓暮帆那边跑，宋厨娘每次见了他都要劝：“淮川也是大孩子啦，那些甜的酸的冰的少吃点，不长个。”

一晃，蝉鸣式微，秋风渐起，中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