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见不得光(2 / 2)
“没事。”
“哥哥带你玩什么了呀?”卓乘风将臂弯里的小儿子颠了颠,自己也笑得像个半大的孩子。
“喂鸟。”
他只顾与小儿子说话,给卓夜舶的那一下抚摸像个敷衍的赠品。程流瑛放下凉透了的茶,站起身:“夜舶,回去了。”
卓夜舶犟在原地,有点嫉妒地看着被高高抱起的弟弟:“父亲,我新学了一套剑法,你要不要看看?”
“夜舶。”程流瑛又唤道。
卓夜舶只仰头看着卓乘风,浅色的双眸里碎光浮动,卓乘风为难地叹了口气:“夜舶,好孩子,听你娘的话,先跟她回去。”
卓夜舶转身的样子有点落寞。被抱在怀里的卓暮帆没由来地笼上了一层负罪感。
“对了,淮川,”卓乘风叫住跟着转身的年轻弟子,“帆儿身体弱,我一直想找人教他点强身健体的门道,你造诣高,年纪也小,看来看去,就你最合适。”
“庄主,我……”淮川余光瞄了一眼跟着程流瑛走远的卓夜舶,母子二人并没有停下来干预的意思;而卓暮帆不知在想些什么,拧着衣角,仿佛在为什么事苦恼着。他原本想问他去教小公子,少庄主那边如何调剂,见这般情形,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用太复杂,你看着教,我信得过你。”卓乘风鼓励道。
“弟子遵命。”淮川应下,行礼告退,追上渐远的母子二人。
“要收那小豆芽当徒弟了,开心吗?”淮川刚走近,卓夜舶就贴着他耳朵问,“我看你们都对他宝贝得要紧。”
淮川很少听他这种阴不阴阳不阳的语气,只能判断出少庄主心情不大好,为了避免多说多错,他沉默以对,卓夜舶也没再不依不饶地追问。
程流瑛走在最前头,却不是回前庄的路。这位夫人向来专断独行,连卓夜舶都鲜少违逆她的意思。只见她撩起了一小截裙摆,从恣意生长的山藤野蔓间跨过,拾阶而上,蹚水而下——循着最近的小道往后山走去。
最终她停留在了一堆太湖石跟前,正是不久前三人看鸟的朝凤山。卓夜舶与淮川站在巨大的芭蕉树下,面面相觑。
“娘,你不是不喜欢我养这些鸟,怎么来这里?”
“淮川,出去守着。”
淮川早已习惯,应声退下,给母子二人留下单独交谈的空间。
“娘亲……”卓夜舶有些紧张,他看得出,自从卓暮帆被接来后,他娘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古怪。
“我问你,你父亲可曾像抱他那般抱过你?”
卓夜舶咬唇不语。
“我再问你,淮川明明是你的随从,为何你父亲偏偏要将他指派出去?”
“她的儿子是夕阳,我的儿子却要叫黑夜?”
“你就这么见不得光吗?”程流瑛猛地抓住儿子的肩膀,卓夜舶被她这一连串的发问砸晕,微微发着抖。
为什么?本来他还装作不曾发觉,现在程流瑛将这些问题甩在他脸上,他也想有人告诉他答案!
一直以来,他以为父亲作为一庄之主,永远都是佛龛里的不破金身,予每一个人平等的亲切庄严。直到今日金身破裂,才看清他也不过肉体凡胎,也不过是最平凡的会溺爱孩子的父亲,只不过被溺爱的那个不是他而已。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为了争取他的肯定而付出的波折心思与讨巧手段,还不如另一个人什么都不做。
他将另一个儿子圈在臂弯里高高举起,却让自己先回去。凭什么?
“夜舶,你来。”程流瑛将手从儿子肩头撤开,又恢复了一贯高高在上的冷漠模样,一如当年未出阁的程门二小姐,袖藏暗器,眸凝寒光,势在必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