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峙.14(2 / 2)
但从吃醋,行动来说,他也是喜欢她的吧,只是古人含蓄,很少表达出来。哪怕是情到浓时,他也未曾说过……
想起来,还真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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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上如今一日比一日精彩,先是定国公因意图挑拨太子而入狱,紧接着几名大臣联名上奏参了李茂一本,历数其罪过。
建德帝冷眼旁观他们吵了几日,派去查探刘广山的人也回来了,莫沉晏所奉上的证据皆属实。建德帝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将那些大臣严加训斥了一番。
大臣们一时发憷,私底下议论起来。
建德帝没在朝堂上公开此事,因为他须得请示太后。太后在后宫吃斋念佛多年,听说此事后沉默了很久,她闭着眼眸道:“皇帝该如何便如何,哀家老了,这一个不成器的人,如何与大昭的江山,天下的子民相提并论。”
算是给出答复,建德帝一边命人押解刘广山进京,一边召见清和长公主萧平婉。
萧平婉作为刘广山在京中周旋之人,那些人中,也必须有响应的,否则不会有人愿意做不确定的事。忠义侯是率先愿意的人,在他的带领下,那几位大臣纷纷附和。建德帝把她叫过来时,心底是失望的。
“你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还记得,你母后生下你时,小小的,红红的……”建德帝的语气有些苍老,追忆往昔。
萧平婉浓妆华服,站在那里便是金碧辉煌的大昭的象征,可惜,她眼眸里再没有当初的纯真活泼。她拧眉,咬唇道:“父皇,过去毕竟是过去了,人必须往前看。”
眼下的荣华虽有,却远远不够,她要的是一辈子的荣华。
“朕向来宠着你,纵着你,是因为你母后早逝……”建德帝目光里的温情渐渐退去,眸光锐利起来,“但朕未曾想到,你竟然掺和进了朝政里。无论是公主的荣光,比肩诸侯的仪制,还是你的自由,朕都给你了。”他微微俯身,声音疲累带着失望透顶,“你说,你还想要什么?”
萧平婉惊愕地抬起头,触到建德帝目光里的一切,瞬间意识到,一切已经暴露。她想要辩解,却又了解建德帝的性格,一切都是徒劳。
“儿臣知道父皇的宠爱,可是以后呢?”萧平婉仰着脸,红唇一张一合,眼眸里满是愤恨不甘,“以后若是您不在了,您让儿臣该如何?”
她拔高了声音。
建德帝震惊在龙椅上,像是受了一记重锤,而这重锤又是来最宠爱的女儿。他压下心头的一口热血,沉声道:“你该知道,便是朕去了,定也不会不管你。”可她竟如此不信他,更加等不及。
萧平婉忽然冷笑,她从地板上站起来,华丽的绣着凤纹的衣袍拖曳在地上。
“父皇,可即便是如今,女儿已经忍受了不少委屈。”她咬牙道,“女儿是大昭的公主,可最想要的,仍然得不到。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自己来争取——”
“住口!”建德帝霍地起身,明黄色的龙袍摆动,他厉声训斥道,“你到如今居然还不知悔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失望透顶的目光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朕一再的纵容你,可你却丝毫不知足!”
陈凡抱着拂尘弓着身子,此刻微抬起头,建德帝已经走到清和长公主面前,他一字一句掺着心头的血道:“清和长公主,忤逆不孝,自今日圈禁公主府。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萧平婉震惊道:“父皇,您真的要关我——”
建德帝已经转身大步往殿后去,萧平婉声音尖锐,立时就要扑上前。陈凡眼疾手快,硬着头皮拦住她,劝道:“长公主,陛下正在气头儿上,您还是先行回去吧。”
“连你也敢拦着本宫——”
陈凡还没说话,御林军首领带着军士已经立即包围了她,铠甲碰撞的清脆声音,那人俯身伸手恭敬道:“长公主,请。”
建德帝去了后殿,坐在榻上一手按着胸口,不住地喘着气。陈凡立即着人奉上一盏茶,端了递给建德帝,建德帝接过刚抿了一口。又有太监前来通禀,说是永福宫的吴贵妃到了门口。
陈凡矮身低声道:“陛下今日身子不舒服,要不还是……”“不见”未曾说出口,建德帝摆摆手,按了按紧蹙的眉心,叹道,“早晚都得见,让她进来吧。”
吴贵妃进来时笑容满面,望见建德帝的脸色,当即心里一沉。她寒暄几句,建德帝没耐心与她耗下去,开门见山道:“你这段日子,动作不少啊……”
吴贵妃脸色一僵,偎依上去抱着建德帝的胳膊:“陛下说什么呢?臣妾这几日,也不过是监督奕儿的功课。您都好久未曾过去,奕儿说想您了。”
这段时日,焦头烂额,根本没有什么心情。
建德帝望着吴贵妃,忽然一阵疲倦,她正当鲜艳,而他已步入迟暮之年。
建德帝按着她的手背,态度疏淡了些:“你有几分聪明,却是小聪明。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动作,其实只是懒得追究罢了。”
吴贵妃目光闪烁,人也僵在原地。
“奕儿是个不错的苗子,你莫要多事。”建德帝揉了揉额头,叹道,“孰是孰非,朕也不想再追究。这段日子,你便在永福宫好生反省吧。”
吴贵妃还没来得及多说,建德帝已经挥了挥手:“朕累了,你退下吧。”
翌日,刘广山被押解上朝,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定国公也出现在朝堂上,建德帝像是快刀斩乱麻一样,历数刘广山的罪过,为李茂正名。定国公送信给废太子一事,则是被悄无声息地抹去,大臣们亦不敢提起。刘广山入狱,联名上书的诸位大臣,以忠义侯为首全都遭到训斥,降级亦或罚奉,这两件纠缠的事就此平息。
定国公被建德帝留下,多加安抚。
成国公因萧鸿驰一事,也多有涉及,出来时他追上莫沉晏。两人寒暄几句,谈起早朝的事,“难道就如此了?”贪墨军饷,牵涉废太子,陷害忠良,如此轻便放下。
莫沉晏停住脚步,两人在白石板甬道上,两侧是大红宫墙。他平静地反问:“否则又当如何?”
这两件事,一个罪魁祸首牵涉到太后的亲戚,一个牵涉到两位皇子一位公主。不能查,也不能追根究底,只能就此平息。
成国公捋了捋胡须,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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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平奕立在花园里,手中摆弄着草梗,闷闷不乐。
建德帝这段日子,明显对他疏远许多,几次上门都不见。吴贵妃整日大发脾气,一个不顺心,便拿宫女出气。沈希蓉这几日,也不再到宫里来。乍然间,他由众人环绕,到孤独一人,也不过几日的光景。
秦修煜步入御花园,一眼望见亭子里的萧平奕。
他缓步走近,面对萧平奕微微俯身,和声道:“殿下怎会一人在此?”此次案件,涉及到两位皇子。萧平臻的计划,他略知一二,如果所料不错,建德帝也暂时不想见到贵妃,包括萧平奕。
萧平奕歪头看了一眼,疑惑道:“你是谁?”一身蓝色衣袍,面容清俊,有几分眼熟。
“微臣秦修煜,翰林院编撰。”他微微一笑,视线往四周一掠,又道,“殿下可有烦心事?”
一腔苦闷无处发泄,瞧着是个温和的人,萧平奕便一股脑将疑惑说出来。他接触朝政不过十几日,建德帝念他最初接触,布置较为简单的政务。此番风起云涌,两桩大事混杂,他更加看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秦修煜拉过他的手,在亭子栏杆前坐下,耐心解释了一便大概,着重强调,建德帝此番心情不佳。“古之圣人,尚且有低谷之时,你是皇子殿下,要更加耐心。”
萧平奕皱眉,抬眸望着他,一双褐色眼眸充满迷惑:“那父皇会就此迁怒于我吗?”
不会。
秦修煜没来由有种笃定,建德帝的迁怒只是一时,他最后选择的,一定还是萧平奕。他微微一笑:“陛下的迁怒只是一时,但若殿下被动等待,时间长短或许不定。”
“那该怎么办?”
秦修煜低下眉头,眼眸漆黑,有种异样的光:“那要看殿下……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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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将尽,余热未歇。
定国公回到府中的消息传来,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林暮回去了一趟,与李绮兰一同前去定国公府探望,李盛安精神不错,与她们略说了说宫里的情况。于从钧知晓莫沉晏做了什么,一一陈述。
定国公沉吟良久,点了点头,又着人前去送信给远在雍州的李茂。他性格冲动,若是此次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
李绮兰将林暮拉到院子里,低声问莫沉晏怎么没过来。林暮沉默了一下,说:“是我没让他过来。”此事如何会联系到刘广山,莫沉晏所作的一切,建德帝并未可以隐瞒。
“我是怕……”她没说下去,只道,“待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同他一起拜见外祖父的。”
李绮兰不再追问,视线频频瞥向她的肚子,皱眉道:“你们可有——”
“当然。”林暮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丫鬟下人,连忙打住,又嗔怪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既是如此,那你有没有……”李绮兰期待的神情太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