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峙.8（2 / 2）
意外，当然意外……
林暮虽在萧平婉面前强撑着说出豪言壮语，实则心底有些没底，如今才知道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竟然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顷刻间一切阴影全然散去，林暮忍不住咧开嘴，却仍要抑制住唇角的笑。
听见他的问题，她偏过头故作寻常道：“嗯，是有些意外。”意外得她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丝丝缕缕的风从脸侧掠过，明媚的阳光格外灿烂。
又穿过一道宫门，离开了冷宫偏僻的氛围，宫女太监逐渐多了起来。他们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林暮方才因为心绪难受未曾想到后果，此刻才有点不好意思。偏过脸，想要躲藏到他的怀里，莫沉晏发现她的动作，微微低头，胸腔震动：“觉得难受？”
“……不是。”林暮耳根发烫，未想到莫沉晏会如此大胆，仰起脸小声道，“感觉不太符合你的画风。”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风格……”莫沉晏看起疏离而深不可测，若是完完全全的古人，萧鸿驰便算是不错的。但即便是他，估计也不会做出大庭广众之下公主抱的事。
林暮的口里时常冒出一些新奇的词，莫沉晏忽而低头，如潭水一般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神色平常：“大昭并无明文律例规定，不能如此。”他泰然自若，视周围的一切宫人如同无物，仿佛抱着她信步走在山林间，脚步不紧不慢。
“可是……你不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化吗？”古人除了浪荡子，便是夫妻在街上也从未做出亲密的举动，更别提是外表看起来不像会如此的莫沉晏了。
莫沉晏抱着她转过一道宫门，鸦青色的衣袍与淡紫色的衣裙在微风中，交错翻飞。
他“嗯”了一声，目视前方，又用低沉的嗓音缓缓道：“若是我受伤，你会因顾忌他人的目光而置之不理？”从冷宫到宫外的马车，不算短的距离，只会加重伤势。
“不会。”林暮脱口而出，而后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后知后觉他的意思，心底泛出丝丝缕缕的甜。他的确不像是在乎别人目光的人，因为无足轻重的东西，而放弃更在乎的。
她“哦”了一声，又忽而想到刚才清和长公主的事，气得呼了一口气。
莫沉晏察觉到，微微低头，听见她略带沮丧地说：“原本想跑的，可没想到瞬间就被包围了。”她倒是想硬闯，但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进宫，料想清和长公主也不能过分，只是为难是必不可少。却没想到，终究还是受伤了。
林暮叹气时，却察觉到莫沉晏抱着她的手微微一紧，继而他说：“你向来做的很好。”
她微微抬眼。
只见他不厚不薄的唇一张一合，喉结滚动着：“人多势众，只能暂且保住自己。”莫沉晏又提到打架的那一次，说道萧鸿驰的时候顿了顿，又道：“派人去通知萧鸿驰，让他们吃了哑巴亏。”聪明机警，又知分寸后果，她向来在不好的境况里，做出最佳的选择。
林暮很惊讶，清了清嗓子试探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莫沉晏没有看她，唇边却扬起淡淡的笑：“你说呢？”
起初打架那件事的时候，他只是平息，并勒令不许追查，应该不会知道。那就是后来的万安寺之行……
林暮仰起头，佯装发怒地瞪他：“你查过我？”那次的确可疑，莫沉晏能轻轻松松放她走，想必是后来又查探过。她忽然心虚了一下，还有当初送去万安寺的信，不知道有没有查到阿开身上……
转眼间已经出了宫门，喧闹的声音从街边传过来。
莫沉晏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路边停着一辆马车，年轻男人跨坐在马车前，目光看似无意实地掠过四周。
司一半跨坐在马车前，见莫沉晏抱着林暮过来，顺势跳下来站定，脸色丝毫未变：“老朱有急事离开，属下接替他赶车。”他侧过身子，莫沉晏把林暮放下来，然后两人上了车。
马车粼粼的声音响起，莫沉晏坐在中间，林暮被他放置在一侧，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呢？”
正在这时，马车忽然剧烈地一晃，林暮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往前扑去。待闻到熟悉的檀香味，她怔了一下，莫沉晏微微俯身伸手捞住她的胳膊。车帘外传来司一平板的声音：“主子见谅，此处路不太平。”
莫沉晏往外扫了一眼，没有说话，林暮正要起身，出乎意料的是马车又剧烈地晃荡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扑。
温热的略微湿润的唇，林暮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抬眼就望进了他深潭的眼眸里。此刻她两只手下意识拽住莫沉晏的衣襟，整个人完全置身在他的怀里。莫沉晏也下意识两手扶住她的肩，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静在那里没有动。
那一刻无限拉长，狭窄的空间里，呼吸声交错。
两人都沉默着。
车帘外再次传来司一的声音，他似乎是顿了顿：“这次是……真的，不太平。”
骤然惊醒的刹那，林暮猛地往后退开，垂下眼眸。她的睫毛颤动，脸颊的温度开始攀升，羞恼地回头对马车外的司一道：“你驾车技术真是太差了！”
她起身坐到另一侧，掩饰般地解释：“路真不太平整……”
莫沉晏望着她，没说话。
林暮忍不住偏头假装往车外望去，缓解一时的尴尬。在她未曾看到的地方，莫沉晏微微垂眸，片刻后，带着红宝石扳指的右手微微抬起，手指背部似是无意地掠过嘴唇，残留着一闪而过的触感。
方才的突如其来的一瞬，恍惚间，他竟好似闻到春日初开的花的味道。
新鲜清甜，摄人魂魄。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解决了一个。
这算是初吻……
林暮：“你车技太差了。”
司一：“……”
主子，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62、回门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昭王朝的首辅进宫谢恩当日, 抱着夫人一路走出宫门的事情，第二天就成了京城的头条新闻。不禁大街小巷的百姓, 就连茶楼说书的地方, 也有人议论。无人知道事实真相，却不妨碍他们调油加醋成为无聊生活的调剂。
起初是首辅抱着夫人从宫里一路出来, 后来越传越离谱, 演变成进宫谢恩当日首辅心疼夫人，宁可抱着也不让她走路。
或许是他以前太低调，听说的人都很惊异。当然也有些家中有闺秀的夫人们，听了后顿时后悔不迭, 扼腕叹息, 早知道如此的人物, 怎么会丝毫没有注意到呢……
大殿内。
建德帝一身龙袍负手走来走去，他面色难看, 倏地转头望着跪在中间地板上的清和长公主，忍不住抬脚走下来寒声道：“朕素日宠你, 你却不知道为朕考虑分毫。他们夫妇进宫谢恩的当日，你便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不是明摆着打朕的脸？”
萧平婉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鲜红的指甲刺痛掌心, 她抬眼望着建德帝咬牙道：“父皇, 您明明知道的！您知道我喜欢他，您知道平臻求娶的人就是那个丫头，可您为什么这么做？”她胸膛剧烈起伏着, 口不择言起来，“您那日不见我，难道是因为怕了他？所以宁可让女儿如此痛苦？”
“住口！”建德帝脸色巨变，他拂袖走上龙椅，转过身来压了压心里的怒气，“你以为朕不曾试过，明里暗里，但他不喜欢你。你是公主，金枝玉叶，你想做什么都行，但即便是朕，亦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他的语气缓了缓，又沉声道：“如今莫沉晏已然成亲，不许你再多生事端。他那里朕会给他一个交代，至于你，这几日就在自己府里闭门思过吧。”
萧平婉咬着唇，缓缓攥紧拳头，目光露出阴狠之色。
林暮回去后，莫沉晏便请了大夫，幸好崴得不是太狠，上药包扎后交代一个月不要走动，休养生息。莫沉晏除了成亲的那日，其后便歇在书房内。对于他的做法，松萝自然不奇怪，碧波简直着急上火，她整日在林暮面前念叨，忧心忡忡。
成亲三日后便是回门之日，碧波是李绮兰交代过，必定要回去的。林暮拉过她细细交代：“我与他的时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但是，”她望着碧波低声道，“爹娘年纪大了，我不想他们操心。回门那日你不要乱说。”
“可是……”碧波犹豫了一下，又望着林暮稚嫩的脸，想起李绮兰的交代，于是点点头，“奴婢知道了。”这件事必须通知李绮兰，姑娘年纪小，怕是受了委屈也不肯说。
三朝回门，莫沉晏自然陪同回去，而林暮反而不方便走动。所以上马车时，还是莫沉晏抱着过去的。
碧波跟在身后，心里格外复杂。明明看起来两人甚是好，却偏偏不肯圆房，连住也不曾在一起。
早知道他们要回来，于从钧与李绮兰早早地就等着。他们亦是听到了京城的流言蜚语，待看到一瘸一拐的林暮时，顿时一切都明白了。莫沉晏今日穿的是玄青绣暗纹的衣袍，牵着林暮的手立在府门口，异常和谐。
于从钧与李绮兰迎出来，林暮笑着叫了爹娘，而莫沉晏也上前一步，颔首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他神色自若，丝毫不觉得朝着比自己官阶低的人叫“岳父”大人有什么不妥。
而于从钧不易察觉地僵了僵，而后勉强笑道：“回来了，回来也好。”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李绮兰只在大婚当日见过莫沉晏，此刻见他身姿挺拔，眉眼出众，多年身居高位更让他有种有别于常人的气度。而林暮亭亭玉立，眉眼俱笑，当即心里就乐开花了。她哎呦一声，笑着道：“好……好……快往正厅里去吧，我让人给你上茶。”
松萝搀扶着林暮往里走，莫沉晏也牵住林暮的手，侧过身子低头似乎说了声“小心”。
于从钧夫妇这才发现林暮脚不方面，顿时很震惊：“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