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峙.5（1 / 2）
莫沉晏颔首道：“陛下心中早有决断。”
建德帝望了他一会儿，忽然大笑了几声，摇头道：“你啊……你啊……”
傅夏青不知从何处听说些许风声，托人约了林暮在望春楼见面。这两年来，他们见面极少，傅夏青长高了许多，模样周正，立在那里倒也可以称得上玉树临风。
他早一步到了包厢，立在窗口望着远处层叠的屋檐。
林暮刚进来时还恍惚了一瞬，才唤了他一声。
傅夏青转过身来，望着她紧张了一瞬，又握了握拳头坚定道：“于妹妹，这几日你的事我也听说了……”听到母亲说起的时候，他大为震惊和苦涩，待知道她不愿又有一丝庆幸。
“你……有何打算？”
这几天她听到最多的便是如何打算。
林暮笑了笑，走l*q到桌前拎起裙摆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态度散漫得无所谓，“若是我真的不愿，左不过三尺白绫。”或许那样，她便可以不牵连任何人，离开这个世界。
她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傅夏青心底忽然有了一股冲动，他猛地抬脚上前几步，在林暮略微惊讶的目光里，说出了心底长久以来所想。
“我知道，我并非于妹妹所喜欢的……”傅夏青声音真挚，整个人绷直得如同一杆竹子，目光郑重，“但若是于妹妹最坏的打算便是三尺白绫，不如，让我来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时间是惊人的，会悄然将人雕琢成不同的模样。
昔日在林暮看来尚且有些懦弱的傅夏青，如今立在桌前，身躯高大挺直，远远超乎她的想象。他尚且没有忘记年少的那段暗恋，并及时地挺身而出。若是其他人，这又是一段故事。
可她不能。
林暮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睁睁看着他灿烂的目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她说：“谢谢你。”
傅夏青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那一瞬间，却还是听见内心深处坍塌的声音。他竭尽全力维持住自己的神情，不若两年多以前的结结巴巴，甚至能够完整地问出来：“为什么？”
“因为……”这次林暮亦是坦然相告，“我有喜欢的人。”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不能耽误他，更不能答应。
傅夏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是萧鸿驰吗？”
成国公府建德帝夸赞过的少年公子，无数京城少女趋之若鹜的对象。
傅夏青无意中看见他们二人的身影时，以为自己了悟，虽黯然却理解。但萧鸿驰居然远赴边境，他们之间看似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他才鼓起勇气再试一次。
林暮一阵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昔日她与萧鸿驰走得近，的确让不少人误会。
但如今她所喜欢的，亦无法宣之于口。
林暮没有否认，只是起身笑了笑：“我知道夏青哥哥是一番好意，但，恕我不能接受。”
隔壁的包厢里，握着茶盏的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扳指上暗红宝石的光一闪而过。莫沉晏转了头往窗外望去，人来人往的街道，他忽然想起那日宫里甬道上，她与萧鸿驰并肩而立，笑容灿烂得有些灼目。
原来，
原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成亲是多方促就的，本文估计要先婚后爱了（点烟）
莫沉晏内心OS:
原来她喜欢的，果真是萧鸿驰。
原来他平生自负，亦有错得离谱的时候。
57、信我 ...
京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来得格外早。清晨站在廊檐下, 庭院里铺了一层雪，墙角数红梅花悄然绽开, 幽幽的香气若有若无。
林暮只着雪青棉袍蹲在墙根下, 抱着胳膊盯着几簇红梅。
松萝拿过斗篷走过来，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见林暮似是出神, 目光落在乌枝红梅上, 举起斗篷给她披上，嗔怪道：“姑娘怎么只穿棉袍就出来了，若是病了可怎么好？”
病了未尝不好，病了便心安理得一切事都不论。她扯了扯大红斗篷的衣领, 喃喃道：“这红梅开得挺好, 什么时候栽的？”以前也没注意过。
“前年您栽的。”
林暮转头望了松萝一眼, 皱眉想了一会儿，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出一段模糊的片段：“这是那年随意栽下的红梅？”
“对啊……”松萝瞥了她一眼, 无奈道，“姑娘您忘了, 当年国公府有一株梅树眼看着救不活了，您给带了回来，说是换换环境, 说不定就能起死回生。”她家姑娘时常有些新奇的想法, 松萝早就见怪不怪。
谁成想，这一小株红梅真的活了过来，去年也没怎么开花, 今年被初雪一催，反倒开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些事看似绝境，其实未必。林暮盯着红梅，忽然想到了万安寺，那座历经几朝的古寺。念头一起，很多东西就噼里啪啦地出现了，例如，她其实可以……出家。
林暮忽然站起来，转身抬脚就往屋子里去，松萝忙跟了上去，就听见她坚决的声音。
“我们去万安寺看看。”
与傅夏青见面回来的当夜，林暮就拒绝嫁给李启临的想法。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一个是不能妥协，另一个自然也不必考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以她的性格，无论如何都是悲剧。更何况，她自诩不愿被掌控命运，若是嫁给不喜欢的人，即便是躲过萧平臻，也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罢了。
于从钧自然很震惊，李绮兰知道后果后，也忧心忡忡地劝她：“然儿，若是嫁过去，好歹是自家人，你也定不会受委屈。”林暮的态度很坚决，于从钧负手立在大厅里，周围灯火重重：“你自幼看似顽劣，却最是有主意。但这件事，非你能左右，难道你真的想嫁给二皇子？”
她不想，但并不意味着就要为了避免一个火坑，匆忙进了另一个火坑。
那夜辗转反侧，思绪在脑海里沉沉压着，翌日起床却发现下雪了。清新的空气扑来时，她陡然心情放松了许多，而新的生机也意外焕发。
死并非唯一的途径，那日与傅夏青交谈，三尺白绫是半玩笑半自嘲。就算是真的要一死，她也不会选择如此难受的死法，最起码要壮烈一些。例如那日的投湖……
原以为要死，濒临窒息的那一刻，却还是有人拉住了她。
况且圣旨未下，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主动放弃不是她的风格。
公主府。
萧平婉穿了件大红珠络锦衣偎在榻上，手中捧着烫金小暖炉，香色地妆花纱蟒裙迤逦而下。
她望着面前的人，一身银白棉袍，举止恰到好处，忍不住哼笑了一声：“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也值得你这般头疼？”她直起身子来，将暖炉递给下人。
萧平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摇头叹了叹，半真半假道：“说起来让姐姐笑话了，臣弟已经向父皇请旨赐婚，只不过四弟生病这才耽搁下来。”然而萧平奕身体逐渐康复，建德帝却仍然未曾提起此事。
他原本以为再不过寻常的事，熟知一而再再而三受到阻碍。
萧平婉知道她的意思，他向来半藏半露，如今来不过是想让她去说和提醒。萧平昊不成器，她也只能与面前的人联手。萧平臻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但萧平奕身后有贵妃强大的母家，轮不到她多事。如今他们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忘记：“既是如此，本宫便跑一趟，只望皇弟莫有了媳妇儿忘了皇姐。”
语气虽是打趣，却意在提醒。
萧平臻眸光一闪，随即笑道：“皇姐说笑了，皇姐的恩惠，平臻绝不敢忘。”意见达成，萧平臻起身告辞，却在离开的走廊上遇见一个女子。她身穿粉青棉袍，淡黄色的狐裘，从对面的走廊上一闪而过。
亭亭玉立，面容清丽。
萧平臻停了停脚步，随即问随性的下人：“这位姑娘是……”下人恭声回道，“这是于府的大姑娘。”他求娶的人身家背景自然清楚，清和长公主跟提过几次，于清婉同时也是拉拢秦修煜的重要人物。却没想到，倒是一派风流婉转，令人过目不忘。
萧平臻微微眯了眯眼，没再多说，随即抬脚离开。
于清婉此次前来，是为了询问萧平臻与林暮的事。她左思右想，彻夜难眠，到底心口堵得慌。秦修煜虽是未来的首辅，但此时仍然为二殿下做事，而林暮却要飞上枝头，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