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峙.4(1 / 2)
或许是惊喜,林暮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莫沉晏耐心解释:“回去的人没找到你,陛下派人寻找,我过来时看见了你的马。”无人的马拔足狂奔,他推测着方向过来,没想到已经近在咫尺。
林暮的心动了动,抬眸盯着他:“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莫沉晏望着她,不答反问:“有没有受伤?”他目光落在她的脚腕上,方才过来时,看到她按了按脚腕。
他没有否认,一瞬间,林暮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只是崴了一下。”鬼使神差,她盯着莫沉晏,听见自己镇定的声音。莫沉晏安静了一会儿,偏头望着越来越暗淡的天色:“能走路吗?”
他俯身伸出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天意=作者费尽心机
55、赐婚 ...
手掌宽大, 却修长而齐整, 无名指上戴着红宝石扳指。
此时此刻,林暮心里却忽然浮现一个念头:他如若年轻个十岁, 京城里最受欢迎的公子怕就不是萧鸿驰了, 非他莫属。
或许是她发呆过久,莫沉晏微微侧头, 朝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林暮停了两秒钟, 将手覆上去,莫沉晏胳膊用力,她就被拉了起来。谎言的的代价,撒下一个谎, 必然要继续圆下去。她拎着裙摆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 回身望着他露出一个坚强的笑:“没问题, 就是慢了点。”
一、二、三……
莫沉晏深深望了她一眼,很平静, 却让林暮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她的目光直直对着他,眼睫微闪, 像是扑朔的蝶翅。
莫沉晏平生遇到的人不在少数,可能让他无奈的屈指可数。如此一说,有些事也并非很重要。他转了个身, 矮下身子, 微微回头低沉的声音:“上来。”
林暮只是停顿了两秒,便伏到他的脊背上,两手绕过他的脖颈。他的背部很宽阔, 身上有她注意过好几次的檀香,伏在上面让人安心。下颌凑近他的颈部,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温热的脉搏:“好了。”
莫沉晏背过身,膝盖半弯矮下来,眼前是脉络清晰的枯叶。寂静的山坳里,一切触感变得越发鲜明,她踩着枯叶过来的窸窣声,犹豫时细微的呼吸声,直到一具温软的身体覆上来,像是一团云,轻淡而柔和。她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下颌触碰到他的肩头,温热的气息就在他的耳侧。
每一次呼吸,越发清晰而惊心。
莫沉晏停了一会儿,才揽住她的双腿,缓缓挪动步子。她很轻,年轻女孩子的身体理所当然很轻,可他却不由自主放稳脚步。
“你以前……一定很受姑娘们欢迎。”或许是气氛太好,林暮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很明显的试探。
莫沉晏眼眸往后淡淡一扫,唇畔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没有。”遇到叶老以前,他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儿。自记事以来,便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挨饿受冻,历经世态炎凉。偶尔瞥到躲闪的,一晃而过的倾慕也看到过,只是未曾在他心底掀起任何波澜。
未免追问,莫沉晏换了话题:“那日坠马,伤势如何?”
他明明遣司一过来送药,“没什么大碍,不过,”林暮顿了顿,偏过头盯着他鲜明的下颌,“你也看出来了?”建德帝明显不想追究,他便顺水推舟。
莫沉晏目光沉了沉,脚步仍然不疾不徐:“禁足解除不久,陛下亦是疲倦,若是真的查出什么……”声音淡淡的,“他便记住你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一句空话,迁怒是一定的。她的目光带着委屈,却只字不提追究,显然亦是如此看法。
林暮分析不出萧平臻的动机:“他近来殷勤许多,可毕竟是天之骄子。若是看上沈姐姐还有可能,若是看上如此平凡的我,怎么也无法令人信服。”她有自知之明,萧平臻只可能是因为别的。
她说了自己的看法,莫沉晏反倒未曾言语。
良久,林暮正欲再次开口询问,却听见他低沉温和的声音。
“未必。”
没头没脑的两个字,林暮怔忪,半晌才慢慢回过味来。他是说萧平臻未必不是看上她,也就是间接否认她对自己的评价。莫沉晏目光直视前方,平静而沉稳,她心里却泛出丝丝缕缕的甜。
此时暮色笼罩大地,遥远的天际一片林木矗立在云雾中,两人走到山路的拐角处,她忽然扬手一指。
“看……”
莫沉晏转头望到那一片落日余晖里的树林,听见她的蕴含着莫名情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暮色里的树林,是不是很美……”她姓林,而暮便让她对暮色有种格外的钟情。
耳边是温热的气息,他喉咙动了动,“嗯”了一声。又听见林暮絮絮地说:“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从未对别人说过。”她不想让莫沉晏称呼自己为于歆然,又想到莫沉晏似乎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林暮。”她郑重其事道,“这是属于我的名字。”
女儿家的乳名也有,这个却不像。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滚,陌生而又奇异,秘密似乎迅速拉近了他们的距离。莫沉晏清了清嗓子,语气放得平稳:“长辈取的?”
林暮点点头,声音有几分追忆之色:“我爷爷……我是说祖父。”她停住声音,沉默下来。莫沉晏等了半晌,不见下文,刚转头的一刹那,她也凑过来正欲开口。
或许是因为太凑巧,莫沉晏只觉得一点模糊的湿润擦过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一般,留下似是而非的触感。脚步蓦地一顿,黄昏的风掠过他们的发丝,几缕纠缠萦绕,枯黄的树叶如枯叶蝶一般旋转飘落,寂静无声。
林暮伏在他的背上,两只胳膊微微收紧。
呼吸骤然乱了一瞬,像是躁动不安的心,莫沉晏不再说tangxin话。直至回到围场营地,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仿佛一说话就骤然打破了那层若有若无的暧昧。
因受惊吓跑走的马竟比她先回去,林暮只觉得自己跟马天生相克。萧平阑与傅夏岚自然担心,说起萧鸿飞他们遇到了一只熊,经过艰难的角逐,终于乘胜而归。林暮想到的却是,若是那时自己沿着方向过去,也就不会在后来遇到莫沉晏了。
秋狝大典收获颇丰,最后一共猎得熊十六只,狼八十七只,豹子三十三只,鹿一百三十只。建德帝奖励了捕获猎物最多的人,是个陌生的世家子。
傅夏岚却叹道:“这是萧家大哥不在,往年可都是他拔得头筹的。”她无意叹息的话语,却让萧平阑的脸色暗了暗,她攥紧衣袖抿唇不语。
回去的路上,林暮又对她说了一些萧鸿驰的事:“正如他所出,并不完全是公主的关系。远赴边境,抵抗南夷,原本就是他的夙愿。”不知道他何时开始打算,依照他的性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萧平阑却忽然望着她问道:“南夷不是与我大昭和平相处了吗?丹姐姐现如今都是那里的王后了。”
“一时的和平并不意味着不会再起战事。”夷安公主的封号显示了大昭的想法,但南夷资源缺乏,如今休养生息,他日说不定就会卷土重来。“公主难道不记得上官先生的话,夷安公主其实也只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最后半句林暮没说出来,萧平阑却闷闷不乐起来。
从萧鸿驰撕裂了她生活一个口子开始,萧平阑开始真正认识这个世界,包括一向宠爱她的父皇。
“那我会不会……”兔死狐悲,萧平阑陡然生出了一丝忧患意识。
林暮按住她的手,只是安慰:“陛下如此疼爱公主,况且南夷已经有了夷安公主,应当不会……”这话她自己都不确定,可以确定的是,小说里永阑公主被一笔带过,说是嫁了个普通人,生活平静而幸福。
林暮惋惜了夷安公主的同时,从未想到自己的婚姻,差点也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
“赐婚……”
偏殿里建德帝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审视着萧平臻。他一身月白色衣袍,单膝跪地,笑道:“儿臣正妃之位尚且空缺,几次接触下来,于姑娘知书达理又不失活泼,因此儿臣斗胆,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大殿里,他这话一出,一片安静,针落可闻。
建德帝眉头微蹙,胳膊放在扶手上,沉思起来。一旁的陈凡攥紧拂尘,偏巧有小太监过来,在陈凡耳根前附耳说了什么。陈凡面色微变,匆匆到建德帝身旁。建德帝偏头,陈凡弯着腰低声道:“方才永福宫来报,四皇子昨夜突然发热不止,御医已经前去诊治。贵妃娘娘请陛下过去。”
幼子发热,建德帝陡然着急起来,他在陈凡的搀扶下起身,对萧平臻说了一句“朕再考虑考虑”便匆匆离开。大殿里,萧平臻缓缓直起身体,目光阴冷。
那日林暮坠马之事过后,莫沉晏便让司一查探,结果不出所料。虽然不能断定如何,却知道萧平臻不知在打什么算盘。都是在建德帝身边做事,陈凡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有时候,也会行个方便。
莫沉晏接到陈凡递过来的消息,小太监只说了句:“二殿下请旨赐婚,意在于二姑娘。”他立在窗下望着远处的落叶,树木光秃秃枯黄一片,握着镇纸的手收紧,硌得手心隐隐作痛。
良久,他出声:“司一。”
司一蓦地出现,单膝跪地,听他吩咐。他等了许久,却未曾听见声音,不禁抬头望到莫沉晏矗立在窗前安静的身影,犹如千年万年的沉默。
“定国公府。”
*
四皇子萧平奕高热不止,建德帝心急如焚,已经下令撤了无数太医的乌纱帽。好在逐渐退热,贵妃在一旁掉泪,湿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建德帝忍着焦心安抚她:“没事,奕儿是朕的儿子,有真龙之气护佑,定可平安无事。”
贵妃哭了又哭,甚至哽咽道:“陛下虽有真龙之气,可是奕儿也难得见你一面,更别提是受护佑了。他烧糊涂那会儿,还在念叨着父皇。”她捶了捶建德帝的胸膛:“你就是不在乎我们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