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峙.4（2 / 2）
建德帝握住她的手，哄道：“朕怎么不在乎？若是不在乎，朕就不会这么快来了。”
贵妃望向榻上昏迷不醒的萧平奕，又伤心道：“你就是不在乎……若是在乎，你怎会不让奕儿跟在你身边，学着处理一些事情。”萧平奕不过才十二三岁，这也是建德帝原本没考虑他的原因。
建德帝虽然心疼幼子，但还不糊涂，并未立即答应：“就算是，也要等奕儿醒过来。”
因为萧平奕的事，萧平臻请求赐婚一事暂且被搁置。
从围场回来，林暮便一直在于府“养伤”。因为那日的撒谎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是崴了一下，永阑公主当即让她回府休养，林暮想到居心叵测的萧平臻，干净利落地打包回府休息。
冬日渐近，天气越发冷起来，林暮整日捧着暖炉在屋子里看书。熟料到李老夫人却派人送来一个消息，她听说的时候，眼前一黑犹如五雷轰顶。
“赐婚？”
56、选择 ...
初冬寒风钻进衣领里, 林暮紧了紧披风, 与李绮兰一同前去定国公府的马车。
接到消息后，李绮兰有喜有忧。对她来说, 喜的是女儿可以一跃成为皇子正妃, 说不定还能成为将来的皇后；忧的是林暮性格过于“活泼”，指不定将来会闯出什么祸事。
马车粼粼声中,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萧平臻的种种, 而林暮低头皱眉沉思。
消息令人震惊意外，却又有种悬在头顶的巨石，终于落下的踏实感。未知总比落下的巨石更可怕，而萧平臻之前的一系列行为也就说得通了。
唯一想不通的是, 萧平臻为何会选择她。
林暮抵达定国公府, 李老夫人身边的管事早早地就等着, 府里一如往常，似乎无人知道这件事。见到外祖母, 林暮打听的第一件事就是：“您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圣旨还没下，意味着只能从别的渠道得知。定国公府近年来低调异常, 小说里他们甚至被太子牵连，有一场近乎灭门的祸事。若是在宫中有内线，怎会如此被动……
李老夫人身着葡萄褐的衣裳, 偎在榻上抱着手炉, 老人身子骨弱，冬日畏寒，早早就做好保暖措施。
林暮解下狐裘披风递给下人, 坐在她身边握住枯树皮一样的手。李老夫人望着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一抹忧虑，声音苍老而担忧：“咱们府在宫里还是有几个旧交的，只不过陛下还未曾下决定。”
见她们祖孙二人面色严肃，李绮兰也解下披风坐过来，情绪有几分激动：“母亲，这消息属实吗，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吗？”她目光欣喜，又端过来下人奉上的茶，絮絮道，“那二殿下我也曾见过一次，却是一表人才，也不比那萧……什么差。”
话音刚落，李绮兰抬眸望过去，只见母亲与女儿一脸震惊与难言的神情望着自己，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怎么了？”
林暮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又望向李老夫人：“具体情况如何？是……”她迟疑了一瞬，“二殿下提出的？”如果是建德帝，就算要选择也不会是她。
外孙女居然比女儿值得信任，李老夫人沉沉地叹了口气，按了按额头：“二皇子请旨赐婚，四皇子突然发热，这才耽搁下来。”所以尚且不确定，陛下的心意。她亦看出林暮的不愿，握住的手紧了紧，“稍安勿躁，此事尚且没有定夺，还有缓解的余地。”
李绮兰仍是不解，她原以为此事是一桩喜事，未曾想母亲和女儿都如临大敌。从定国公府回来后，林暮烦躁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于从钧回来后得知，亦是大吃一惊。不过他到底懂得这件事的严重性，说不定于家连同定国公府都会被划到二皇子那边。
按说林暮与定国公府的关联不太大，只不过于从钧在京城没有根基，而定国公府与于府关系密切，在外人眼中无论如何脱不了关系。
对于寻常女儿家，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亲事。
保险起见，于从钧还是试探了一下林暮：“然儿，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他所料不错，安国公府可是早就有意将沈希蓉嫁入皇家，以恢复往日的荣光。
熟料林暮微微抬眸，神情冰冷而不容置疑：“当然不愿。”
且不说，萧平臻为何要娶她，只看他的一番作为便可知晓为人如何。如果说孙渭阳的事让林暮极度厌恶，那么萧平臻则是彻底给她敲响警钟。婚姻之事或许延迟，但在这个时代终究无可避免地落在自己头上。哪怕林暮不想，周围的人自然会替她想。好像一个女子不嫁人，就会触及到无形的规则一样。
原本抱着游戏的心思，这么多年成长起来，身边的人与她的命运纵横交错，早就割舍不掉。
怎么办……
该怎么办……
如同萧鸿驰一样抗旨？
不，不可能。
萧鸿驰的背后是树大根深的成国公府，况且他的事已经触怒了建德帝。愤怒的效应是叠加的，若是她同样拒绝，说不定会给于府和定国公府带来不可挽回的灾难。可是不反抗，不反抗的话建德帝一旦下旨，自己就要嫁给萧平臻。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一阵恶心，生理性厌恶。
林暮头一次觉得，隐形的锁链逐渐浮出水面，准确无误地束缚住她的手脚，丝毫动弹不得。
夜晚降临，黑暗笼罩大地，于从钧穿了件御寒的衣物便匆匆出门。李绮兰也终于明白萧平臻原本就在风口浪尖，林暮若是嫁过去，有可能荣华富贵，但更大的可能是尸骨无存。她陡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坐在房间的榻上缓神。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请旨赐婚。
安国公府亦得知了消息，沈宏远大发雷霆，沈希蓉垂首静立一言不发。
他在正厅走来走去，脑子却迅速地转动，分析整个事情的轨迹：“陛下未曾应允，就代表还有机会。眼下四皇子并未痊愈，必须要在四皇子痊愈之前，阻止这一切。”
他望了一眼面容冰凉如玉的沈希蓉，斥道：“为父不要求你能够如何，只是于家那丫头与你相处多日，你怎么丝毫未曾察觉？”
沈希蓉闭了闭眼，而后冷静道：“二殿下未曾看上女儿，女儿又能如何？”林暮她的确未曾看出来，也或许，是她一直在掩饰。
沈宏远见她不冷不热，怒火涌上来，却被沈希蓉的一番话止住：“父亲为何不想想，为何二殿下要选择身份声明都不显的于二姑娘呢？”
沈宏远一顿，思及前段日子萧平臻被禁足一事，似乎有了些眉目。
他望着沈希蓉“嗯”了一声，目光赞许：“总算没有枉费为父对你的教导。”
只不过这件事，定要想出办法阻止。
于清婉从秦修煜那里得知此消息，亦是如遭雷击。
不对，一切都不对，上一世萧平臻的正妃根本就不是林暮，难道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她攥紧手指，咬了咬唇。虽然不知二皇子为何会看上林暮，但一旦她成为二皇子的正妃，身价水涨船高，到时候……
秦修煜则语气莫名：“不过，你的这个妹妹非同一般，二殿下怕是不会得逞。”
于清婉蓦地抬头，秦修煜似乎态度有些不对，她勉强笑了笑：“对于寻常女子，自然是极好的亲事。”话音刚落，秦修煜朝她看过来，微微侧头：“你是这么想的？”
他目光平静，于清婉的心陡然一跳，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但对于我来说，两情相悦才是最重要的。”
四皇子萧平奕的病情逐渐好转，意味着悬在林暮头上的那把刀，是时候落下。这段时日，于从钧来往于两府中间，他们商量出的最终办法——抢在建德帝下旨之前给林暮定亲。若是圣旨一旦落下，再无回旋余地。
李老夫人沉吟良久，递过来消息，若是林暮愿意，就让她与李家二房的嫡子李启临，也就是林暮的表哥定亲。毕竟是外孙女，嫁到定国公府更是亲上加亲，亦不会受委屈。于从钧表示赞同，李绮兰自从听说赐婚背后的弯弯绕绕，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林暮却陡然一叹，李启临她倒是见过。
李家武将出身，他却文文弱弱，不能走武将的路子；学业功课上，亦是十分平庸。唯一的优点是人品好。他们都觉得这是不错的解决办法，总比卷入皇室的漩涡里好。
她时常站在走廊下抬头望着一方晴空，终究是，不甘心。
莫沉晏身为内阁首辅，这样的消息，他不知道的可能性极小，可他却似一无所知。
更现实的是，或许他根本不在乎。
林暮忽然想到躺在箱笼里的药膏，还有那日若有若无的情愫，忍不住握紧拳头，难道真的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么……
御书房里，建德帝批阅连日以来堆积的折子，莫沉晏亦坐在一侧的梨花木椅上，时不时与建德帝讨论朝政。不多时，太监来报四皇子萧平奕过来了。他面色苍白，透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当即一礼：“儿臣见过父皇。”声音尚且稚嫩。
建德帝招手让萧平奕过来，揽住他笑道：“功课如何，落下的都补上了？”
萧平奕点点头，昂着胸脯道：“先生都夸了我，说我聪明。”
建德帝大笑了几声，又说：“是么，那父皇倒要考考你……”建德帝这几年不苟言笑，唯有在萧平奕与萧平阑面前，才会放松些许。父子俩一个问一个答，甚是和谐。萧平奕才智虽比不上萧平臻，可品性良好，若是有重臣辅佐，倒也并非不能做个守成之君。
想到萧平臻，建德帝拿起折子放到一旁的案几上，宫殿的烛火忽明忽暗。政事告一段落，他忽然提及一件事：“臻儿的正妃之位尚且空缺，你看朕是不是该给他定下亲事了？”
建德帝的性格，无人比他更了解。若是没有想法的事，他断然不会说出口，如今态度寻常，却不能不令人重视。
时间的触感很清晰，每一分每一秒，安静的片刻不能让建德帝有丝毫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