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峙.2(2 / 2)
林暮见他不说话,攥紧风灯竹竿的手紧了紧,故作寻常语气道:“你才是什么都不怕,公主都被你拒绝了好多次……”而萧鸿驰的一次拒绝,后果就是远赴边疆。虽然是他自愿,可也间接显示两人的实力差距。
莫沉晏默了默,负手往小路上走,示意她跟上。
关于萧平婉,建德帝对他亦有不满,然而这不满与国事政务相比,却又小得不值一提。他们的过往太复杂,萧平婉的事,只不过是一朵再小不过的浪花。
“你在为萧鸿驰不平?”他嗓音低沉。
林暮跟在他身后,几步之远,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她踩着阴影里,两人的影子似乎连在一起。
“看似冲动,但面对天威难测,能做到如此亦是难得。”不是所有人都有如此魄力,拒绝唾手可得的荣华,承担天子雷霆震怒的后果。
话题突然拐到萧鸿驰,林暮快走几步,与他错一两步往前走:“不是,只是觉得……”方才自己的确那样想了,她换了个话题,不再解释,“你为什么拒绝她?是因为不喜欢?”
“不喜欢”说出来的一霎,莫沉晏停住脚步,转过脸望着她。
林暮陡然觉得可笑,喜欢与否,套在莫沉晏身上就觉得有落差。或许他在小说里一心为国事的形象太过鲜明,她自己都觉得矛盾。
更矛盾的是,她竟然在期盼一个貌似不会喜欢什么人的人,作出回应。
“我只是……”她的声音被莫沉晏打断,他笑了笑。
“嗯,不喜欢。”
他虽然从未考虑过这个词,这点却能笃定。在大昭王朝娶妻生子延续后代这种惯例之下,能考虑的人也极少。她说出这个词,显得天真,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
但因为天真,所以鲜活,如同往幽深的潭水里注入的清泉,弥足珍贵。
林暮眼眸微微睁大,似是惊讶,而后她“哦”了一声,唇角微微翘起。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不喜欢当然不能答应,否则这一辈子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最后只能相看生厌。”喜欢的人,尚且可能有厌倦的时候。
莫沉晏比她高出一个头,身子微侧,低头面对她。听了她老气横秋的话,不禁好笑:“你倒像很清楚……”
“当然。”林暮眨了眨眼,手腕甩了甩风灯,又背在身后笑道,“虽然没……经历过,但见的挺多的。”
莫沉晏默了一会儿:“见的?”她才活了十几年。
生命的长度有限,宽度却可以拓宽。林暮随意讲了几个故事,莫沉晏微侧着头,听得认真,还时不时提出一个问题,让她在补充解释的同时颇有成就感。
转过一个弯,清凉殿在不远处,点点灯火璀璨而安宁。原来莫沉晏走的方向,居然是清凉殿。他怎么知道……也是,好像很多事,都瞒不了他。越来越近,相谈甚欢的机会很少,林暮都希望这路再长一些。
或许是心不在焉,脚下忽然一绊,林暮一个踉跄身子失去了平衡。摔下去的那一秒,她竟然有空想了个问题。
如此美好的夜晚,难道要以她在莫沉晏面前摔个狗啃泥而结束?
不要啊……
只有小说里会出现的情节,莫沉晏及时地捞住了她,虽然是两手攥住她的胳膊。出于下意识地求生本能,她也拽住了莫沉晏的衣袖,光滑的绸面。闻到沉水香的味道,如同他这个人,悠长而让人心宁。
她拽着他的衣袖,在怀里抬头,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秒钟,他们都安静着。
53、惊马 ...
或许是暑热, 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 让她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莫沉晏停了片刻,手上一个用力, 扶起林暮。她慢慢站稳身体, 缓缓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轻声道谢:“多谢。”
耳根后已经开始发烫。
莫沉晏松开手, 却不可避免地从她的肩头掠过。
盛夏薄衫, 冰肌玉骨。她身上亦有清淡的香味,浓密睫毛翘起,他几乎望见清澈眼瞳里自己的倒影。她垂眸,松手, 道谢。
莫沉晏缓缓将手背后, 竭力忽视手心异样的触感, 或许是被风吹的,低沉的嗓音也有些沙哑:“回去吧。”
林暮提着风灯转身慢吞吞地走了几步, 忽然一种强烈的感情涌上来,似乎是夜晚给予的勇气。她蓦地停住脚步, 转身。
“今晚……月色真美。”
声音清脆,宛若檐角的风铃声。笑容皎皎,却比月色动人。
莫沉晏顿了顿, 双手负在身后, 远处是点点星火,夏夜的风夹杂着水汽阵阵扑倒面上,他笑了笑, 算是回应。
林暮笑着倒退几步,摆了摆手转身跑开。
头顶明月高悬,城池千年。
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已经过了太多年。
那样一个诡异开头的夜晚,以若有若无的暧昧结束。
那晚原是去找遗失的手钏,未曾想撞到他们二人。松萝早就回到清凉殿,等了又等,见她回来算是安心。林暮双颊通红,眼睛闪闪发亮,萧平阑起了疑心,追问几句,林暮坚决保密。不过她想起清和长公主,就提了几句。
萧平阑端着一碗冰镇桑葚,吃得津津有味,抽空说了几句:“父皇有意再给长姐赐个驸马,可是长姐好像不太乐意,所以就这么拖了下来。”
林暮也捏了一颗冰镇葡萄,咬下去简直酸倒牙根。
萧平婉当然不乐意,她喜欢的可是莫沉晏。
想到这里,林暮幽幽地想,谁要是真的嫁了莫沉晏,可不就成了清和长公主的头号情敌?不,她一个激灵,照这样说,叶玉致岂不是就是萧平婉的情敌。
“当年的事我知道的不多。”萧平阑皱眉,又咬了一口桑葚,含糊道,“不过叶姐姐身子很弱,断断续续地病着,后来便去世了。”
原来叶玉致是这样的类型,怪不得萧平婉不入他的眼。
林暮默了默,陡然觉得自己操心太过。又送到嘴里一颗葡萄,突然“嘶”了一声,松萝忙端了杯茶递给她。她抿了一口,酸意才缓了缓。
回想起一腔勇气之下,脱口而出的“月色真美”,而他笑了笑。显然没听懂,隐秘的快乐下又有了几分沮丧。
当夜。
清和长公主气得辗转反侧,她在榻上翻来覆去,陡然直起身来。眉目带着愠色:“去把柳易阳叫过来……”这趟避暑,因为莫沉晏的缘故,她并未带任何侍君。昨夜莫沉晏如此羞辱她,真当她非他不可。正是夜晚,侍卫却不得不连夜快马回京。
翌日,清和长公主见了于清婉,她面带春色,显然志 ?⌒ヽ?
( ?ω?) 谢谢~~
/ ~つと)
得意满。萧平婉捏着葡萄吃了一颗,朝她笑:“你与他如何了?”于清婉与秦修煜一事,无论是忠义侯夫人,还是萧平婉与萧平臻,都是默许。
于清婉低了低头,手指搅了搅帕子,轻声道:“劳长公主挂念,一切顺遂。”说到亲事,她面颊微红,到底害羞。
想到莫沉晏的冷漠绝情,萧平婉脸色又落下来,她用帕子慢斯条理地擦了擦手:“你与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本宫答应你的事,要等你有成果了再行兑现。”秦修煜虽然默许站在他们这里,但态度仍旧模棱两可。
赐婚。
于清婉只是想到,心里不可抑制激动起来,她点点头:“臣女知道。”
她不是傻瓜,秦修煜的事,才是清和长公主对她如此的原因。不过她前一世临死之前,继承皇位的人不是萧平臻,而是萧平奕。但秦修煜同样坐上了首辅的位置,其中原委,她无法理解。
清和长公主攥紧了帕子,目光阴沉下来。莫沉晏,若是你的亲传学生背叛了你,你会怎样呢……
秦修煜听了于清婉传达的话,沉默片刻,他清楚清和长公主的意思。秦家那帮人,自以为是,若是经由他们提亲,于清婉怕是会受到为难。若是陛下赐婚,一切麻烦就省了。
他牵住于清婉的手,慢慢道:“你不必忧心,我自有打算。”
避暑很快结束,与莫沉晏的月下漫步,大概是在水天山庄最难忘的记忆。然而回来后,他们又相隔甚远。
林暮俨然与萧平阑成知交好友,她时常出入于府,于从钧夫妇每次都如临大敌,多次嘱咐林暮小心伺候。林暮不以为意,她并未特意结交,只是顺其自然。她甚至带着萧平阑去结识傅夏岚,三人一拍即合,熟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