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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逼仄的出租屋时,天色已经黑透了每处角落。不知今天几时刮过的一阵大风,把床边的窗帘整个的吹落砸在床上,钟度打开门就猝不及防的被迫赤/裸裸的面对仅一臂之遥的对家阳台,近在咫尺的饭香味客气的飘进小小的单间里,还有一家人其乐融融放肆的欢声笑语。
“……”钟度搔了搔头,懒得管窗帘,一屁股拉过矮凳坐下,盯着米黄色的桌子发呆,思考着今晚吃什么,搜肠刮肚仍旧想不出有什么能提起食欲的晚餐。
手机突突的震动起来,肥头老板的微信像喷火一样蹦出来:
-你妈的你去哪儿呢你!你他妈敢早退!
-老兄你过分了啊!我可没批准你请假啊!
-妈的一堆订单!做人能这样放肆吗!
语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说话依旧是不带一点客气的难听,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一口浑厚的北方口音,钟度会毫不犹豫的以为是他那个同样暴躁易怒的老爸。
再过了一会,又有信息震动起来,他看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心里已对短信内容一清二楚。
莫过是王玉芩的短信吧。
正想着转账过去,铁门外有个操着浓重广普口音的男人叫着他,钟度有些意外的起身开门,看到是住在楼上的债主之一,有些惊讶的打招呼道:“宏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上周才还了款,不该这么快就又来催债吧?钟度心里有点没底,看着宏哥的表情也确有这个意思,他心里一沉。
宏哥扯了扯邋遢敞开的衣领,开门见山道:“嗯,你现在还有钱还不?我要给我儿子买车,就差你这笔债来。”
“……”钟度听的一阵犯难,果不其然是这样,他正想说点什么,手上的手机又震动了,钟度打开短信,看到王玉芩又发了条短信过来。
-儿子,姐姐比较急,能不能快点。谢谢!
看着表情有些僵化的钟度,宏哥灵敏的夺过他的手机,在他来不及反应的当口飞快的划拉着列表,刷到一条银行的短信,看到里面显示还有十万余的数额,抬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副被抓个正着的表情哼哼笑道:“呵呵,好像有点知情不报的啵?十万多耶,你每个月就还我那么点啊?”
钟度颇难为情的默默地拿回手机,搔着头想着怎么化解尴尬:“不是……不是这样的宏哥,你也知道,我爸债主不止一个,那么多……我这笔钱,也是刚跟朋友借的没多久,我正打算给我妈治病的。”
宏哥听了挑高粗眉,将信将疑的扯着嘴角一笑:“哦?奇了怪了,我认识你这么几年了,可从没看你有老爹老娘来过,你不是有爸没妈的吗?”
钟度不置可否的笑笑:“她想我有我就有了。”
宏哥听的一头雾水,但看他的表情确实也不像故意隐瞒,楼上楼下住了两年多,也不算不清楚他的为人,心中难免有一丝于心不忍,便主动退让一步,圆了场:“你妈什么病啊,要这么多?严重吗?”
“嗯……”钟度皱眉,迟疑的拖长了音节,“反正目前就差我这笔钱,治不治得好,我也不知道。也许我给了这笔钱就治好了。”
“……”宏哥扫兴的撇过头,不爽的吐了口充满烟臭味的气息,叉着腰撩起衣服,不悦的搔着皮肤,颇为无计可施的转过脚步,又踏上了回去的阶梯,看着他终于离去,钟度连忙给他躬了躬身子,迎合着:“宏哥,真的不好意思了,有钱我一定马上还,您慢走啊!”
脚步声静下来后,钟度无可奈何的又回到座位上,利索的给王玉芩把整整十万的血汗钱转了过去,看着不一会手机收到的余额提醒,嘲讽的冷笑一声,就把手机扔在一旁。
仅仅一天的功夫,这些仿佛商量好一起涌上来的破事就把他的精力全部耗尽,所有的思绪都失去了活力,脑子像一滩死水,五感和神经也麻痹的感受不到饥饿。
只是觉得浑身都被沉重的疲惫感压的喘不过气。
他把窗帘随便撇向一边,瘫倒在床上,被子传来熟悉又安心的味道,身体疲劳得不愿动弹,他感到自己不出几分钟就要睡死过去。
但是周应斐并不想给他这个休憩的机会,电话粗暴的响了起来,钟度懵懵懂懂的慢慢坐起身,好一会才听到嗡鸣震动又粗鲁的响着铃的手机在何处,他接过电话又扑通的倒在舒服的床上,困倦让他几乎懒得开口。
“喂……?”钟度懒得看来电显示,接过就喃喃的应答着。
“喂!钟度,在干嘛呢?”周应斐的声音倒是精力充沛的穿过他的耳膜,直达他困的一片混沌的脑壳里,钟度皱着眉睁开了眼,琢磨了会这人想干嘛。
“什么干嘛?你干嘛?”给爱犬举行完庆生会了?钟度脑海里只冒出这么一个关心的话题。
周应斐走出阳台,月光温润如水,屋子里的同伴还在热热闹闹的又唱又跳,他不得不走到这一小片安静的天地,才能听清对方并不大的声音:“我说你在干嘛啦?喂,你今天干嘛啊,干嘛对我这个态度啊?”
“嗯……?什么?什么态度……?”
周应斐听着对方懒懒洋洋的声音,疑惑地蹙起眉头瞪起眼,恨不得穿透声音看清楚这个人在干什么:“我说你今天干嘛对我这个态度,爱理不理的,我哪里得罪你啦钟少?”
回答自己的只有空气传过来的声音,显然对方似乎并不想答话,周应斐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也正经了起来:“喂,我问你,你怎么还去兼职啦?你最近缺钱吗?啊?”
“对啊,我一直缺钱啊……”随口敷衍的态度。
周应斐真的拿这个人没辙,只要这个人不想好好的回应,那就真的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回应,他清楚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人的个性,好强,好面子,又爱逞强,嘴巴永远说着跟心里想的不一样的话。
但他今天真的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便接着追问道:“你本职工作工资有这么低吗?我没记错差不多有一万了吧?不是吗?还不够花呀,喂,我说你又没老婆孩子没个家要养的,这么急着要钱,想买房子啊?”
“唔……要你管。”还是懒洋洋的声音,丢给他一句软绵绵的倔强话语。
“……”周应斐感觉额头就要暴起青筋,忍耐着,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下想隔空揪出他来打一顿的心情,“好好说话啊,你在干嘛,别告诉我要睡着了啊?”
“唔……”又是越来越弱的声音,周应斐不仔细听几乎就要听不到,他怀疑手机都远离了这个人的脸了。
“Hello?喂?你有在听吗?钟度?”周应斐估摸着电话那头的家伙不但手机远离了嘴巴,估计意识也远离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