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纪念日（2 / 2）

“都是你！要不是你今天一开始就惹你爸爸生气，他现在就不会走！”陈君雅按着安晓的肩膀瞪着他低吼，长长的指甲仿佛透过层层衣物扎进骨头缝里，让他五脏六腑都感觉到了疼。

有侍者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过来询问，安晓忍住情绪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们吃完了，这就走。”

侍者松了一口气，去帮他们取外套和包。

“妈妈，我们回去吧，”安晓安抚道：“爸爸可能在家里等着你。”

陈君雅愣了一下，还是不大相信，“真的？”

安晓点头。

“好吧。”陈君雅这才顺从地穿上衣服，跟着安晓往外走。

司机老罗临时从家里过来自然没这么快到，安晓担心妈妈，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车上陈君雅双手打结似的紧紧绞在一起，不停跟安晓确认安如森确实在家等着。

安晓知道骗她的后果，可是现在在外面他更害怕她直接发病。

一到家，陈君雅就踢了鞋子楼上楼下地叫着“如森如森”。

安晓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在等待什么。

刘姨听到动静从自己房间出来，“这是怎么了？先生没有回来啊。”

正准备下楼的陈君雅听到这话整个人突然失控，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喊。

刘姨和另外两位阿姨都是有经验的，见状赶紧去拿药通知医生。

安晓过去想要抱住她让她冷静，谁知陈君雅见了他情绪更加激动，对着他拳打脚踢，嘴里念着“都是你的错没有你就好了”。

安晓从小到大仿佛已经麻木，只当自己聋了傻了，嘴里一遍遍喃喃叫着“妈妈”。

然后处于完全失控状态下的陈君雅已经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她整个人被愤怒嫉妒孤独绝望环绕，而眼前这张长得像自己的脸又是如此可恨。

她觉得自己只是想避开这个人这张脸，她根本没有要伤害他也没有用力，但是那种重物摔到地上的钝响还是狠狠砸在了她的心脏上，这一刻这个大房子里有一瞬间诡异的寂静。

然后就是所有人更手忙脚乱了。

安晓被妈妈一把推下楼梯，直接从二楼滚到一楼，感觉自己像装在易拉罐里的一只老鼠，东蹿西撞，停下来之后眼前已经全黑了。

他能听见屋子里焦急的打电话、说话的声音，还有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但是感觉不到自己。

就好像他的身体四肢这一刻都消失了，只有一双耳朵还在，还听得见人世间的热闹和喧嚣。

醒来时候满目白墙，外头天光大亮，看来这一夜的鸡飞狗跳兵荒马乱总算结束。

他的左腿骨折了，现在打着石膏吊着。

安晓想翻个身挪不动，刘姨见他醒了红着眼睛问他痛不痛。

安晓摇头，然后又继续闭上眼睛。

他脸上也有一些擦伤，比较深的上了药包着纱布，远远一看全身像是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

刘姨见他醒了不哭不闹不问也不言，心里疼得厉害。

她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早已把他当成自家孩子一样，但心疼怜惜也永远轮不到她一个下人一个外人来说。

“饿不饿？”刘姨打开保温桶，盛出一小碗汤，“这是现熬的龙骨汤，我喂你喝一点？”

安晓这才睁开眼睛，牵了下嘴角想要笑一下却扯到脸上的伤口，“不用，谢谢刘姨，我想再睡一会儿。”

也许是麻药效果还没完全过去，安晓竟真的很快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日暮西垂，这间病房的朝向让余晖撒了满屋，白色的墙面被镀上暖金色。

房间里有人在说话。

听到安如森的声音他下意识又闭上了眼睛。

“您夫人现在这个情况恐怕只在家里保守治疗已经不行了，我建议是尽快联系专业的精神科，制定新的疗程方案。”这是张医生的声音。

安如森似乎在思考，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半晌后道：“但是如果去医院，万一被人认出来……”

张医生：“这个您放心，我的导师有一家自己的私人医院，保密性极强，绝不会有您担心的事情发生。”

安如森沉吟了一瞬，“那就拜托你了，张医生。”

一直装睡的安晓终于忍不下去，出声道：“我不同意！”

病房里两人都愣了下，走过去看着他。

张医生过来问他痛不痛难不难受，安晓没回答，只看着安如森说：“妈妈不能去医院。”

安如森脸色阴沉得可怕，但大约顾忌着安晓的伤没有直接发火，问：“为什么？你妈现在病情已经严重到六亲不认了，去医院及时治疗才是最好的。”

安晓却执意不肯，他抖了抖嘴唇，小声道：“她去了医院你就更不会管她了……”

安如森像是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你现在都不愿意搭理她，要是她去了医院，你就更不会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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