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一）（2 / 2）

他是在夏天快要开始的时候遇见Zhao的。普通的一天，防护罩上的虚拟天空饱和度被设置得过高，让月球背面的这个城市有点像添油加醋后的地球，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其实并不存在的乡愁，就像咀嚼反刍物来温习食物的甘美。骑上复古的第一纪元风小绵羊，他在街道上穿行就像在飞翔。

本来他的后座上有一位朋友，不过这位不幸的同志已经先一步走向了太空也许再也不回来。为此他见到执勤的漂亮姐姐的次数减少了许多——遗憾一些别的东西可以让真正的别离轻微一点，他是这样想的。

他骑着小绵羊冲进学校，空中的投影正放着关于第三苏联的口号：一切为了人民！严雩会在这个时候笑笑，都是噱头罢了。因为忤逆是自我意识的象征，我们靠着这些确定自身的存在，假装这些都不是人为设定的。

来到教室，调试教室用精神网络的设备，一切按部就班，唯一不同的是点下结束按钮时，教室音响里放出了他最喜欢的一首来自KSE96的肥宅快乐歌：

“如果今天就是世界的末尾

我将把你藏进皓石

我唯一的珍宝

愿你永远快乐......”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是Zhao的第一个真正的行为。

如果不是Zhao把正在演示第三纪元地球的老师卡出局域网，也许严雩一辈子也不会遇见这个灾星。他作为班级用设备的负责人，在出现这种过于善解人意的bug时总要担起检查设备的任务。时间是放学后，拆机子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时间非常值钱，回家打开电脑就是快乐肥宅，但是他在主程序目录下发现了一个没有见过的文件。

<B>http://www.wuliaozw.com/<B>

他把光标移向删除时，跳出了一个对话框。

Zhao:请 勿 删 除

管理员：？？？打空格？请问你是蒸汽波女孩吗？

Zhao:人工智能没见过？还不好好赞美一下你孕育出来的幼小生命？

现在的教学用设备都配备了人工智能这种高级货了？但是设定成这样真的不会被投诉吗？

Zhao:对话框好麻烦哦，我把监控阻断一下，等会儿就出来。

Zhao:好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脸，他的眼睛眯得很细，细到一种嘲讽的地步，严雩盯着他，很久才说了一句话：“你的眼睛，好小。”

“揉的时候会睁大。”

“好无聊，我还是把你删了吧。”

但是删除键消失了。

“我还不想死，”Zhao说，“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

严雩按下了强行关机的按钮。

那天晚上，他跑到人工智能售卖点，在一台接着一台设备上尝试了各种型号的AI。有可以从死嗓唱到美声的犀利妹，有定时催你写作业的中年女数学教师，销售姐姐告诉他，要是定制一个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看起来还没有到十八岁，她得多收一点手续费，因为给未成年人销售这种产品是非法操作。

反正没有一款眯着眼睛自我感觉出奇良好的男孩。

也许是新型号？他从售卖点走出，街道上有许多压马路的人。你看不出他们是十五岁还是一千五百岁，所有人都享用着意识上载带来的永生，在月球背面，这个小小的城市Crane，被死死泡进果葡糖浆。而一个高等学院的学生，在人群之中是可以被轻易抹去的零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