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险境(2 / 2)
狮子长啸一声,疯狂地甩着背,克里西斯趁机挣了开来,也翻身跨上了狮背。
然后他抓着萨雷的手将那枪尖刺了下去。
那名拿标枪的男人滑进狮子腿间,在它柔软的肚腹上刺了一枪,就势狠狠一捣,继而拔出来又捅了进去。
狮子痛苦的咆哮声几乎将地面震裂,萨雷和克里西斯被双双甩下狮背,另一个男人扳开他们的手指,抓过枪,就着狮子脖颈的伤口处重重划下。
它哀嚎一声,四肢挺直瘫在地上。
底下那个男人钻了出来,抹一把脸,最后补了一枪,看着那狮子渐渐没了动作。
“要命。”那人重重吁了口气,鞋尖在狮子趴伏的身躯上踢了踢。
勒尼已没了心思看这边的状况,他几乎手脚并用地跑去克里西斯摔的地方。
萨雷被他垫在身下,费力地支起胳膊,推了推他,语气不爽:“喂,还活着吧。”
克里西斯脑后黑发浸满了汗与血的混合物,乱糟糟糊成一团。
他强撑着抬起上身,僵硬地将头转向勒尼。
“没事。”勒尼看着他血色全无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这两个字。
然后他双眼一翻,像一条抽去脊柱的鱼,软绵绵滑了下去。
萨雷及时抬手扶住他栽下的头,勒尼看到他脑袋后仰,翻了个白眼。
断石崖之约自然是没能约成。
克里西斯在家养了半个月的伤,而那个被咬死的男孩,埋在了巴塞城的公共墓地,与训狮人的坟坑相隔不远——深亚学园对公众愤怒的回应是因训狮人疏忽未关紧笼子,于是将那倒霉鬼公开判决,砍了头扔进墓穴。
一切都恢复了安宁。
除了阿伯丁·维瑟在克里西斯返校前叫来勒尼,阴郁地叮嘱他关注少爷身边的任何状况。
“哪怕是一点反常,也要及时向我汇报。”他说,还给自己儿子配了两名侍卫,贴身保护。
可是他去世得太早了,此后种种反常,勒尼不知该向谁汇报。
——————
阿伯丁弥留之际曾把勒尼和克里西斯叫到床前,他那时已瘦得不成样子,灰色眼珠深陷在眼窝中,原本宽大有力的手掌握在手里像一把枯柴。
“照......照顾好......”他艰难地蠕动嘴唇,吐出几不可闻的气音,靠在床板上喘了一会儿,“克里。”
他不信任其他任何人,勒尼也是。
巴塞城中早已暗潮涌动:贵族中的分歧日渐严重,许多家族走向奢靡,在挥霍压榨中腐烂;许多家族走向没落,被旁系取代;而顽固派开始推行更强硬的政策,驱逐外邦人的呼声越来越响亮。
阿伯丁在克里西斯养好伤后罚他跪了一天一夜,直到他承认冲动冒险的过错,才放他去了学园。
但是少爷依然做了很多冒险的事情,他比前代所有维瑟们——他们一向以固执闻名——加在一起还要固执。
克里西斯即将满二十,马上到了参政的年龄。
毫无疑问,他会成为执政官,尤其在众多家族呈颓势后,极有可能是首席执政官。
勒尼和老爷一样忧虑得夜不能寐,他是奴隶,无法参与政治,但克里西斯必须参与。
并且他的参与必须被民众认可。
阿伯丁的手紧了紧,但力道轻得像风中飘荡的枯枝。
勒尼忙回握住,他又抽开,颤巍巍伸向儿子。
克里西斯把头凑过去,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
阿伯丁唇边滑过一丝笑意,垂死的眼中绽发出攫人的光彩。
他晃了一下,那光彩沉入浑浊的灰,眼皮耷拉下来。
克里西斯抿着嘴跪在床前,面无表情,眼泪爬了满脸,大颗大颗从腮边滚下来。
他在那之前就很会控制情绪,维瑟家族的血液里写着隐忍与克制。
除了临死前,阿伯丁从未与自己儿子有过任何亲昵,而克里西斯则再也没有当众掉过眼泪。
他们竭力表现得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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