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经历了长达七年的心理治疗后无果，他找到冯知，冯知又在两年内给他进行了一百多次咨询治疗，结果他在养父出狱当天自杀了。

冯知以前会给他讲很多他遇到过的病人，却从没给他看过这份案例，大概对于冯知自己来说，也成了心里一道不小的坎了。

他在总结里写：“在治疗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帮不了他，也没有人能帮他。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让我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的病人，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治疗的后半部分我已经放弃去让他完全走出来了，我试图让他得到一些缓解，比如建议通过前.列.腺高潮获得性快感，但收效甚微。

因为有一次我看他已经不像原来那么低沉了，建议他去找个伴侣，他消失了一个月，回来眼睛里又是没有光的。他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唯一一次和我男朋友做的时候真正高潮，是在想到他的脸的时候。’

我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不配做这个职业。他说到后面是想流泪的样子，但是眼睛里一直没有眼泪，看上去却比很多在治疗所里大哭的患者还要难过和绝望。

我在每份总结后面都会写我学到了什么，我想了很久，我只能说，他让我知道人有时只能接受无能为力，但我也希望以后我能至少有让我的患者少一些痛苦的机会。我才发现我是极其渺小的，性治疗师或者说医生，总是要接受无能为力的结局。

愿他安息，阿门。”

尹厝看完整篇，喉头有些哽住的感觉，他试图在记录本上多写些什么，又觉得写什么都不太对。

过了一会儿，写下一行：愿他安息。

他从这个案例想到纪归，不由得想是不是儿时的玩伴对他做了什么，又觉得不太对，小孩子会有那种想法吗？但实在没有更多信息了，于是只好把自己的一些疑问记下来预留下次咨询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尹厝闭了闭眼，还是不太能从那个案例里走出来。

他单独成立治疗所四年，接诊过各种各样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些婚姻性生活里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小事又是组成和谐性生活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比如曾经有一对夫妇过来说丈夫最近没什么反应，他和男人单独聊了两小时后男人终于不好意思地交代，他恋丝袜。妻子听到之后觉得很诧异，诧异在这种小事居然不告诉她，当场就带着丈夫回家让他试试她穿丝袜的样子。

这种小事有很多，都带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诙谐和解决后的轻松愉悦，让双方进行有效沟通后事情往往迎刃而解，所以有位知名性治疗师才说“性在两耳之间，非****”。

尹厝从未接诊过老师案例里那样有沉重过去的人，他这四年学会了很多让夫妻间更好调和沟通的技巧，学会如何做才能让一些人不再害怕或害羞，而是去享受性。

但他确实不知道，万一纪归的情况真的和那个男孩相似，他怎么做是最好的。

他有些奇怪的直觉，比如这次他觉得，纪归确实有不愿意提起的伤疤，并且与他的问题有关。

四年来尹厝没有进行过失败的咨询，很多问题他早已是游刃有余的了。因此他更害怕最后和老师一样，落得无能为力的结局，尽管他知道从医者向来不可避免无能为力，前四年只是从医生涯里的一个开头，一个幸运的开头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