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即便你查到了，你什么也做不了。等着看吧。”

“哦？不如你等着看看。”

“十年前的案子，早有定论。我，是清白的，你却像个狗皮膏药，粘在我身上。”寻爷敛住笑，从牙关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拧出句话来，“你该学学你的前辈。”

“别说你清白。”周慕风悄无声息地吐出口烟，冷冷道，“胡浩是你杀的。你让一个可怜人替你顶罪。”

寻爷又笑起来，仰着头笑，笑得像千万只骷髅手在朝天拉扯。寻爷道：“周慕风，你尽管抓我。有一天我死了，你的坟墓也不会离我太远。”

周慕风冷笑了一声：“想杀我的人多了，你跟你的同伙到后边慢慢排队去吧。”

寻爷被摁进了警车。周慕风在路灯下一口接一口地吸烟，英挺的侧脸洇化在鹅黄色的灯光里，似梦似幻；他高大的身躯和地上的影子各自孑然，又凛凛相映，看上去既傲岸又孤独。陈向晚坐在救护车车尾呆呆地望着他出神。小护士在他眼前着急地摇着巴掌：“你把头低一点，再低一点，我给你搽药。”

陈向晚反应过来，让出自己的一边额角给护士操作，又听见一个小警察急匆匆地跑来对周慕风说：“赵局那边挂第五通电话了，我看他关切得很，都有责怪我们的意思了。”

周慕风幽幽地吐了口烟：“他的话你们听着就行了。做还是按先前的部署去做。出了事我担着。”

“还有，杨花大道那边，王哥已经收队了。”

周慕风叹了口气道：“早上都说过了，要等我们这边行动了，他们那边再行动，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还是没有沉住气。”

“当时情况特殊，王哥也是怕那人临时变卦，逃了再追就......”

“算了算了。”周慕风横手掸了掸烟灰，“人抓住了就算了。”

小护士给陈向晚包好脑袋，娇俏地朝他一笑。陈向晚站起身说了声“谢谢”，便歪斜着脑袋，只看着周慕风的背影默不作声，胸腔里不由得盘桓起一丝悲切，一丝凄凉，可同时，一股股的暖流又无端涌起，四处泫潢，圜转不断，激荡不休。

陈向晚闭上眼叹了口气，再慢慢睁开。周慕风把烟夹在手上，低头打了个呵欠。一个女警过来给他递资料。周慕风边翻边问：“楼上老秦他们完事儿了吗？到哪一步了？”

女警道：“快了快了，就下来了。你甭操那份心了。”顿了顿又说，“周哥，要不今晚让小朱他们先送你回去休息得了。你这都两天没怎么合眼了。”

“不碍事。”周慕风把烟重新叼回到嘴里。

“你这样，身体会垮的。这边有我们盯着，邝世寻跑不了。你明天审一样的。”

周慕风转脸朝警车中瞧了一眼：“不，拖到明早，会节外生枝。我要连夜审他。”

女警递过一支笔让他在资料上签了字。周慕风一根烟燃到尽头，双指一掐又一飞，烟头划过道抛物线坠入一旁的垃圾箱。周慕风扭过头，陈向晚没来得及闪避，冷不丁跌入他眼里，心里颇是乱了一阵。陈向晚把脸藏了一会儿，半合着眼帘，一双眼珠子左边点点，又右边颤颤，一副不安于内又无限娇羞的模样。陈向晚不说话，就抬着手绞着自己头发，杵在那儿不动，任周慕风瞧他，全然忘记自己额上还缠着纱布，完全是刚下火线挂了头彩的伤员样子，只有伤情，没有风情。

“你。”周慕风忽然叫了他一声，“过来。”

陈向晚咬了咬嘴唇，乖乖地走了过去，十分娉婷地立在他跟前。

周慕风把一只胳膊搭在一旁的警车上，右脚跷在左脚前。陈向晚目色春深地盯着他，一脸的追忆无穷又殷殷期盼。

可周慕风只吸了口气，抬起下颌教训道：“回去告诉你那个保安小朋友，不要随便把住户的信息泄露给闲杂人......”

周慕风一句话没说完，陈向晚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就撅起了嘴。周慕风手忙脚乱，左格右挡。两人踉踉跄跄，你进我退，缠斗了一阵。

“我去！你......滚！”

“滚开！”

周慕风使劲儿把脸别到一边，陈向晚掰着他的两颊死不松手，最后“啵”一声亲在他脸上。

陈向晚得了手，转头就跑，边跑边笑，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跑得鞋都掉了一只。

几个小警察围上来追他。陈向晚回头瞧了一眼，叮叮当当地跑得更厉害，笑得也更灿烂了。周慕风捡起他的鞋朝他背上扔，边扔边骂：“我去你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