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2 / 2）

她不再裹足不前，她越走越快，把救命恩人和新的人生远远抛在身后，脑海里的那一声声纠缠了她快十年的哭喊和哀求却愈发清晰。

“帮帮我……”

“求求你……”

她要帮帮那些哭喊。

她要帮帮那些哀求。

如果这个自诩为枉死人首领的男童的到来，是命运降下的指示，那么她只需紧跟着这个指示走，就能在这红尘俗世里找到一条真正的路。

和一个真正的自己。

而不是“歌吟”这个冰冷的职衔。

也不是“卫国长公主”这个徒有虚名的封号。

歌吟把手里的琵琶放在地上，天魔女们已经将她团团围住，许空空静静地看着她，眼里藏着她并不熟悉的温度。

那青年拿出了弓，将男童护在身后，歌吟跪在地上，朝许空空和天魔女们郑重地磕了几个头。

她闭上眼睛，头顶是凄冷的月光，映着她如雪般的肤色，她像一尊来自西域的洁白无暇的少女雕像，悄然叩响了中原王朝的大门。

她身上流淌着北方草原和中原王朝的血液，她是那个风云激荡、北方文化与中原文化交融、碰撞的时代产物，她在历史中看起来毫不起眼，却偏偏被命运赋予了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出身。

在这个月色凄冷的深夜里，来自北方的回响已经追寻到她身边。

许空空终于走到她面前。

他温柔地抚去歌吟脸上的泪珠，轻声道：“你想走吗？”

歌吟微微点了点头，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敢看向她的救命恩人。

不敢看向她心目中的严父、良师和益友，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但她早已决定不再深究。

“如果你能扛下我十刀，我就放你走。”

许空空蹲在她面前，手里的刀已然抵上了她的脸。

歌吟睁开了她的眼睛，许空空的脸仍旧被泪水模糊，她把眼眶里的泪水眨下，试图把眼前的许空空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个男人比十年前多了更多的白头发，这个大了她十来岁的男人已经开始老了，但老了也不掩那张英俊的面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纯粹的感情变了质，她本该是冰冷无情的天魔女，是男人手上最好用的武器。

她却偏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是一个错误。

她要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

歌吟轻轻地吻了吻许空空的刀，说道：“来吧。”

许空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死死地压抑着涌动的怒气。

他皱着眉，眼里生出了暴虐的风暴，他在用他的刀来惩罚歌吟的背叛。

歌吟背叛了他们曾朝夕相处的日子。

歌吟背叛了他赐予她的新人生。

歌吟也背叛了这个名字和当年醒来后答应为他效命的承诺。

他曾是她的主宰者。

她怎能背叛她的主宰者？

所以，他绝不原谅这个背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