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楼评等级，乔小郎定花名（2 / 2）

春管事含笑道，“所以你可要好好用功，卖力侍奉来往的官人，不然我这馆中可不白养不能接客的男娼。”

听到春管事几句话便安置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乔小郎依然跪的稳当，似是泥胎塑像一般。

定下新倌儿去处，春管事正要叫散，主屋门分两扇，进来个黄衫公子，人未近笑先至，道，“三位哥哥，小秋儿来晚了，给三位哥哥请罪。”

黄衫公子口中说请罪，却还是笑意盈盈，指点还跪着的乔小郎道，“这便是新来的倌儿么。”

夏管事不悦道，“秋管事来晚了，这倌儿玉奴儿已经订好品级，三日后会请疏密都承旨窦大人梳拢，新倌儿梳拢必须好好准备，我正要带他回千蕊阁继续功课，便没有秋管事什么事了。”

“这么快就定等了，莫不又是夏哥哥你贪图倌儿梳拢的打赏，诱着春哥哥专门遂你的意。”秋管事斜眼道。

“秋管事这是什么话”，夏管事怒道，“向来都是春哥哥主持定等，我等向来皆无异议，倒是你定等之事从不露面，今日一来就搅乱，倒问起我的不是来，不要以为你仗着扬州教坊出身便可说三道四。”

春管事对秋管事颇为客气道，“秋儿向来不理定等的事，怎么今日有兴趣过来。”

“秋儿是听说这新来的倌儿念过书，怕放过可塑之才，便想着过来走一趟。”秋管事笑道。

“只要是家人坏事，罚没馆中的倌儿多少都读过书，为何秋儿独对这玉奴儿有兴趣。”春管事道。

“春哥哥请看~”秋管事指着腰背挺直的小郎道，“这倌儿即便落到常人眼中那不堪之地，依然有自制之心，我今早问了侍候他的两个小僮，说这倌儿打进来馆中从未对他们有一句轻慢，您说读过书的倌儿不少，可花中状元难寻，春哥哥把我千里迢迢从扬州叫来，不就是想让我教出个可以和媲美淮阳二州风月的中京行首么。”

“他年岁毕竟太大了些，普通的清倌儿十四出堂，十六便要待客了，他这年纪还有几年花期！”春管事犹豫道。

“春哥哥，你来看。”秋管事拉过乔小郎玉指来，“他指间笔茧、指尖琴痕，显是下过苦功，馆中那些小子与他相比，便只是算是习过字罢了。”

“能被胡大拐来的，想来不过是落地秀才，能有甚么真才实学。”夏管事冷哼。

“夏管事，我从小生在淮扬，见过的才子犹如过江之鲤，什么是好苗子会不清楚么。”秋管事眯起双目。

“可他年纪---”夏管事抢白道。

春管事挥手止住夏管事道，“秋儿你有何成算，便直接讲罢。”

“春哥哥，自本朝设立乐府，辖下教坊、官营闾馆两处本是平起平坐，可现今教坊是如何声势，咱们这官营的买卖快成了暗娼所，教出来全都是买肉的下贱胚，别说与教坊一较高下，就算是与中京散乐杂班也多有不足，春哥哥你可心甘？”秋管事道。

“教坊卖艺、闾馆卖肉，当然有所不同。”春管事道。

秋管事正色道，“教坊中与贵人们献媚者屡禁不鲜，又与这馆中倌儿有何不同，可贵人们捧着真金白银争缠头，咱们这儿却还有只计较从倌儿梳拢礼中分钱的夯货。”

“你这贱人！”夏管事尖叫道，若不是当着受训的倌儿，怕是要抓打上去。

春管事不理夏管事怒目圆睁，“秋儿便说罢。”

“春哥哥，淮扬薛行首十六到得鸣翠阁，十八出堂，今年已二十有七，却还是门庭若市，达官贵人往来不绝，连扬州府君都是其入幕之宾，哥哥要知男子花期本就比女子长久，只要不把这宝驹当作豚彘做肉卖，方知牡丹三月化为泥，冬梅花落枯枝俏，今日怎可为了一区区从五品小官糟蹋了好苗子。”秋管事挑眉道，“咱们桃花馆怎地还出不了个杜仲阳么。”

春管事被秋管事寥寥几句话说的心动不已，以色进幸古来有之，那杜仲阳是青楼出身，却做了唐时宪宗宠妃。要知官营堂子的管事们不少是内侍省出身，虽也是在册牙吏，但比起在贵人身前侍奉的内官，简直不值一提。晋美御前他可不敢想，但若是能攀上个郡公世子或疏密衙内这般人物，得到好处也够他们半生享用。

“那这倌儿便由秋儿带去调理一二，不过……”春管事沉了一会儿道，“那这出堂时日？”

“便已上元节之后，句芒宴为期，秋儿保证让这倌儿花名传遍中京。”秋管事道，后有看向夏管事，“若是弟弟失了手，便把人交还夏哥哥，弟弟我以后再也不插手千蕊阁之事。”

“你还真是个宝贝，竟引得春哥哥夏哥哥这样紧张，跟了我玉奴儿的花名便不适合了，看你容色略冷，颇似冬夜冰轮，给你取名为霜月，平日我便唤你月奴罢。”秋管事借着俯身搀起还跪着的乔小郎，他手指轻轻一捏乔小郎手心，意味深长道，“我在你身上压了重注，你可莫要害我失信哪，小月奴~”

夏管事哼了一声，眼色都没给一个，便拂袖而去。冬管事倒没什么言语，只是上下打量了乔小郎一眼，便与春管事一起出了门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