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漂亮（一）（2 / 2）

简苍朝门边走了几步，发现木门用锁锁上了，木质的小格子窗户也用纸糊得严严实实，看来这户人家应该是下地去了，阳春三月，正是种庄稼的好时候。

“简苍哥，这锁不牢靠吧，要是力气大点的，不一拉就扯开了，防不住贼吧？”小扣对着锁拍了张照片，评价道。

“你是贼会来这里偷东西？”简苍问。

小扣一想也是，说不定贼都比这家有钱，何必费那劲，小扣对着窗户看了看，用手指捅破窗户纸，朝屋里看，漆黑一片，啥也看不清，他只好对着屋檐下挂晒的玉米棒子和蒜头拍了几张照片。

简苍在土坝子走了几步，对小扣说：“走吧，换一家看看。”

两人朝上走了两分多钟，来到第二家土房子，这家房子比第一家少一套，也是门窗紧闭，到了第三家，跟第二家差不多，小扣拍了照片，说：“看来第一家还是村里最有钱的了。”

简苍问：“何以见得？”

“房子最大嘛。”

这句话提醒了简苍，如果是一个独身的百岁老人，无亲无故，无钱无力，住的房子一定就是最小的了，村里没有人比他更穷，简苍招呼小扣，去房子最小的那家。

村里拢共八户人家，房子最小的在半中腰，很容易就找到了，这所土房子大约六十平米左右，突兀的耸立着，茅屋上头的茅草比较新，应该刚装修过，院坝也很小，门口孤零零站立着一棵橘子树，与周遭荒凉相比，算是一道风景了。

门是用几块木板拼接而成，挨近门框的那块中间有一个小窟窿，应该是原先装锁的，只是现在没了锁，使得门露出一条缝。

土房子边角上，有一所矮小简陋的棚子，从里散发出阵阵臭味，定是茅厕无疑了。

小扣转了一圈，不可置信的问：“住在这种地方是怎么活到一百多岁的？”

简苍也十分好奇，他朝木门走去，闻见了一股死亡的味道，心里一惊，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了门。

“简苍哥……”小扣想阻止，见简苍已经踏进屋去了，只好跟上。

屋里更加简陋，门外好歹还有一株橘子树充当风景，屋里只横放着一张床，老旧的木架子床，朱红刷漆已经掉了色，显得斑驳腐朽，似乎用手一碰，就会散碎成一堆木屑。

床上躺着一位老人，须眉均白，银发还算浓密，整齐无缝的朝后梳着，穿着一身雪白的真丝长衫，长衫左胸至腰部绣着一株兰花，颜色翠绿，光泽明艳，老人紧闭着双眼，脸上虽布满皱纹，肤色却是白皙，没有一点老年斑，从轮廓来看，老人年轻时，一定是位极有身份的美男子。

简苍慢慢朝老人凑去，不错，死气就是从老人身上散发出来，那是一种带着年深日久的腐酸味道，很多临终老人身上都能闻到，即使用了香味掩盖，依然能从香味中脱颖而出。

老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胸廓不见起伏，面部安详，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简苍慢慢伸出手指，朝老人的鼻孔前探去，好半天，才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喷在他的手指上，简苍收回手，盯着老人看了一会，这才打量屋里的陈设。

“简苍哥，”小扣声音压得极低：“他死了吗？”

“没有，睡着了。”简苍说着，穿过中间隔着的那道土墙，来到另一间屋，比起‘卧室’，这间‘客厅’有人气得多，而且野生草药不少，干苦蒿，金钱草，陈皮，黄芪，板蓝根等等，还有晒干的金银花，用木匣子分门别类的装好，枸杞和山楂匣子已经空了，整间屋子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

小扣跟在身后，将屋里的东西挨个拍了个遍，然后问简苍：“哥，咱们现在……妈呀！”

简苍被他这一声吼吓了一哆嗦，转过身来，见老人不知何时醒了，悄无声息的站在他们身后，带了点笑意看着他们。

“老人家……”

简苍刚开了个口，就被老人伸手打断了，老人盯着简苍，意味深长的说：“老人家三个字这位后生叫得，你可叫不得。”

简苍心里咯噔一声，抱拳道：“多有打扰，我是市电视台的记者，听说了您的传奇，专程来采访您。”

老人笑容越发深了：“什么传奇不传奇的，不过是比别人活得久一点，看得多一点，多了一些谈资而已。”

老人说话声带有些发颤，却不是一句三喘，中气还算足，在他这个年纪，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老人说着转身要走，简苍赶紧上前扶住，老人笑呵呵的说：“想不到康某有一天能得您扶我一把，此时此刻，对康某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小扣听得一头雾水，却不好发问，他是摄影师，记者都没开口，他不能越俎代庖。

简苍笑了下，说：“不敢说幸，但绝不是不幸，外边天气好，我扶您出去晒晒太阳。”

老人点头：“那就多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