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 2）

她看得一阵奇怪，下午来了两个狱守，打开隔壁男子的牢房，将他押了出来。

“我在这儿睡得挺舒服的，你们这是作什么？”那男子睡眼惺忪地嚷嚷着。

“二公子息怒，这是程谷公公特意吩咐的，还请见谅。”狱守好声赔笑道。

这人究竟什么身份？花醉心下不住嘀咕，倒不像来坐牢，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那男子跟着出了狱，被押到了别处。她目光跟随了一路，手中依旧捏着两根银针，寻思怎么把锁给弄开。

说起来怪事还不止这两件，接连好几日，狱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不见什么人来送她上路。

按送饭的狱卒闲谈，她身份金贵，上面是派了两位大人来审讯，然而谁都不想接这个烫手的活。

江行清和陆慎二人，都是活成精的老狐狸。平日朝堂明争暗斗个没完没了，私下更是盯着对方的错处，指望着扳倒对方。

祁连汋是谁？搁十年前，那是宫里最受宠的小公主，她要说声喜欢，奇珍异宝皆是她的；她若说声不喜，触犯她的人不是流血就是掉脑袋。

后来苏氏谋反，宫内大乱，太子尚不曾放过，却要留下她。只是当时混乱，她自宫内消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她被乱军裹挟着逃了，还有人说她死了，甚至有人说当年她出生时，星象大乱，是祸国殃民之相，定是躲起来，迟早有一天会回来寻仇。

陛下听闻大怒，下令斩杀了好几人。

从那以后，无人再敢乱言，但种种猜疑却从未断过。

至今，她突然出现在归歌，整个皇城都暗波汹涌起来。

江行清想得明白，皇帝应该还念旧情，不然不会让他与陆慎同审。

不好审，万一冒犯了，被对方抓住错，指不定就成了第二个苏氏。

但不审也不行，皇帝那边还要交代。

接连好几日，二人进了刑部几趟，都是寒暄着进来，争吵着出来。

花醉觉得这俩老头实在太有意思了，没问她两句，彼此开始挑对方的错。开始还和和气气，后来是绵里藏针，最后是争锋相对，差点打起来。

“莽夫，有辱斯文！”

陆慎年轻时，也算得上奇才，文武双全，得到赏识被引荐入京，当过皇城巡卫，江行清骂他莽夫，是在讽他落魄时。

“江匹夫，你也不瞧瞧这刑部是谁的地，能容你放肆！”

“怎么着，陆尚书还想动手不成？”江行清冷哼一声。

“就你那身子骨，也配？”陆慎握了拳，骨骼作响。

二人又当着花醉的面吵了起来，这次谁也不服谁，扯着对方说到皇帝面前评评理。

谁知，两人刚走，大牢里又来与花醉年纪相仿的男子。他生得一副唇红齿白剔透模样，锦衣冠玉与这牢房格格不入，眉目间有掩不住的嫌弃，却要步步走到她面前，笑吟吟地睨着她：“祁连汋，别来无恙。”

花醉还不待回答，面前极为俊朗的翩翩公子又改了口，“哦，差点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啊，是你六哥长景。”

说完，他自顾自地畅笑开。

花醉听得刺耳，便道：“六哥，不知有何贵干？”

他忽然沉了脸色，上前揪住她的衣襟，“六哥？你也配。不过是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花醉对这个好看的儿郎顿时喜欢不起来，执拗地掰开他的手，明知他来者不善，却偏要一字一顿回道：“我不是！”

“我说你是你便是！”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上面是一条条写好的罪状，“签字画押，免受些皮肉之苦。”

那都是些欲加之罪，比如她装作失忆，骗取怜惜；比如与尹秋风合谋，刺杀宁王；再比如，她故意潜入京城，图谋不轨。

每一条，都够她死无葬身。

她自然不认，祁长景不怒反笑，等好了般，直接将她押到了刑室。

难怪她听野寺里的小沙弥念叨，长得好看的人都是老虎，会吃人。

你看面前的人，分明是玲珑剔透好模样，却恨不能将天下最严厉的刑罚用到她身上，让她生不得，死不得。

难怪她听说书先生说，无情不过帝王家。

分明也是血肉至亲，却无半分情分，毫不心软。

她忘了那浸着盐水的鞭子是第几下落在她身上，皮开肉绽痛入骨髓，到最后，也就没什么了。

“连汋，认了吧！父皇迟早要杀你的，你该感谢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走得痛快点。”

那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只要她稍稍点头，一切痛苦都会烟消云散。

她依旧倔强着，不肯伏罪，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下一刻，会有人来救她。

像那日，陆云栖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

“呸！”她啐了一口，口齿间混着血水，含糊不清，“今天你要弄不死你小花爷，来日我必千万倍奉还！”

她都快忘了，她骨子里也是藏着高傲的人。

“打，给我我打！”祁长景气急败坏。

“六殿下，不能再打了！会出人命的，若被相爷知道……”

“怕什么，出了事算我的！”

祁长景夺过了鞭子，“祁连汋，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那刻，她在想：陆云栖，你怎么还不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