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节 空山鸟鸣（2 / 2）

墨田：“恩。喔等一下。”墨田忽然转身出门，一会功夫，口中就衔了一片绿叶回来，抹掉雨珠，轻轻向上一折，贴在唇边吹了吹，嗡嗡声不大，可却引起了某块山岩的共鸣，似卷起一阵清风。

“田大哥，你会吹叶子啊？”

“呵呵，山里人都会的。”墨田谦虚道。

“真好听，那你吹，我唱。”

见颜香清清嗓子。墨田一面挨着炭火坐在了柔软的干草上，一面打拍，给颜香起了个头。

颜香便轻轻的低唱起来。声音悠远清澈，如连绵山岚一般。

“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顺着颜香的声线，墨田仿佛看见了北方大河浆黄色的辽阔水面与清澈汾水款款汇聚，汾水上游低缓的岸边，有姑娘正在采摘青青野菜。她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眸似乎正看着路人等谁归来，抑或只是看着对岸的点雨素峰。

墨田心道：晋国曲调的确不同于郑，多了份含蓄，却添了些高远。此时棚外风起，一阵绵密的滴答声响起，他便顺着雨声将绿叶置于唇上，按照颜香的调子轻轻吹起。仿佛卷起一阵秋风，清柔悠扬，正与歌中的思念之意相和。

颜香听墨田轻吹绿叶，渐有几分沉浸，低眉和唱道：“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这叶、音相遇，宛若天作，在寂静的空山秋雨中回响，久久不去。忽然，几声鸟鸣传进棚来，接着又是几声。似在回应刚才的旋律。墨田听着鸟鸣，忽然咧嘴一笑，却急忙抿嘴低下头去，似听见了什么逗趣之事，看的颜香十分好奇。

墨田欣喜，却待继续吹奏，头顶上忽又传来一个奇怪的乐声。这声音似箫非箫，如歌如诉，绵长如醴，质朴醇厚。再细听，却是与歌声，叶声，鸟鸣声相和相扣。似从顶上巨石方向传来。墨田有些发懵，不知这深山老林为何会有如此古朴苍凉之声。可音律之奇就在于，必使人心意相通，自然同行。颜香于是便就这神秘的乐声，轻轻唱道。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子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颜香的轻唱与叶声，似箫奇音融合，宛如露珠划过风中草茎，折射山峦行云的黑白画卷，柔声一转又似天际投下一缕云脚，惊为天外仙影陨落凡世。声音远远的飘散，墨田似乎看见：河畔那位姑娘，眼见心上人泛舟汾水，随远山青黛而去，从此再难相见。当她最后一句唱罢，叶音也绵绵而止，奇声却再将整段旋律复了一遍，似留恋的喃喃低语。细听外面，却已是鸟鸣不绝，如春回大地一般喧闹了。

两人相视，都十分好奇，墨田朗声道：“山中湿寒，朋友下来作伴可好。”只听上头的乐器忽而响了一个羽徵角三连音，似是回答。墨田听懂了，起身迎出，以免这位知音误撞机关。